今年烟花特别多
大概就是从跨年那天开始，早晚都听见远远的鞭炮声滚滚而来。每天都是。至于么？才刚进腊月呢。再前些天，帮我挂号的黄牛给我发消息，一块整齐的文字广告，说开始做烟花生意了怎么这么地。然后又补了一句，不便宜你来砍我！算了，不至于。然后今天又看到我弟在朋友圈发了几张图说预告一波，点开看是不同价位的烟花套餐。不务正业的都来卖烟花了？千万别给我弟看到哈哈。不过我也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做生意是这样的，大小什么机会都能做一点是一点。听卷卷说之前跑路的一个局头，跑到河南还是哪里，就在这跑路途中啊居然还买了几台缝纫机接单雇人给阿拉伯人做他们穿的那个袍子，除去人工她一个月能赚几千万把块。不过最后她还是回来伏法，交了几十万罚款。你看这些人挣钱的劲头。他们肯定无法理解书店里跨年的那些无业文艺逼们，还不赶紧找饭辙。我也理解不了，便宜知识能照亮他们多久的人生。后来我和朋友在酒吧外面喝冰冷的酒，里面没位子了。静止的空气也是冰冷的，穿透了我的羽绒服。零点的时候卷卷打来电话，说新年快乐，牌桌暂停，赌场经理挨个来碰杯，大家庆祝新年。我周围也吵吵嚷嚷的，年轻人们在放无火的礼炮。他们该玩点真的。
今天来星巴克。周末大桌子坐满了，那个药学考试照例占了两个位子，我仔细看了下她的打印材料，自考。这么大年纪自考？其实我没看清楚她长啥样。咖啡好了，我坐到进门的小圆桌旁，挺好的这块，今天太阳很好，穿过玻璃进来，晒得很舒服。我开始看布考斯基写的信。阳光照在我的kindle上，字体也这么好看，他句子写得很舒服。这一刻真舒服。舒服得我想马上离开。前几天看到一段布考斯基的访谈，他说，写东西应该bang bang bang, bang bang bang, bang bang bang，不要把人搞烦了，要让人看了一句想看下一句。我想起以前看过他的书，翻译是肯定丢失了这种感觉，只记得他坏。于是找了他那本post office来看。我明明记得我看过这本书，再看却没多少印象了。他确实是像他说的那样写的，语言真带劲，节奏真棒。他再见前女友Betty以及Betty死的那段，是最打动人的。他说她老了，可怜，it was sad, it was sad, it was sad。好悲伤啊。这时抱孩子的人来了，太阳也走了，换个位子。
即将睡着之际，感到痒。似痒，非痒，是痒。定位右前臂内侧，刚才放在被子外面。想到昨天看到的一只蚊。打开灯，一段红。目光漂移，遇见那只蚊。纤细，营养不良的头发黄色。手上的红形成了一个包。果然是它。给了它庇护，温暖，它却还要更多。痒也不是特别痒。冬天的蚊与夏天滋味不同。
电话之后我的心情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跟原来一样。静不下心来看东西，吸收不了。要不要去买烟呢？出门时带了个打火机。当时我想，一定要买包烟来抽。现在却犹豫起来，可能因为事情并没有变更坏吧。嘴里想起了烟的滋味，不好受。吸烟就是找罪受。以一种难受置换另一种难受。算了，又没人看着，何必呢。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微信里弹出一个用餐评价。填了吧，会送一个券，5块钱可以买个圣代。这些题目我很熟了，哪里有跳转，怎么可以快点。我肯定是全国最快获得圣代券的人。不光因为我做得多熟练，我哪怕就第一次做，也会很快，谁让我十年前就是干这行的呢。这就好像是我写的问卷。所以我经常填这个问卷，并不总是为了圣代。
圣代并不好吃。上面的巧克力酱质感粗糙，有股灰味儿，下面的冰淇淋感觉原料也很差，有点糊嘴不消化。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完我就走了。
幸好烟没有像学校周围小店卖的一样，实现彻底的零售，论根卖。不然我今天肯定复吸。
在房间里没开灯，也没拉起窗帘。透过窗帘，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树。感到天色很暗，想起头天看的书上有个人抱怨，在他们那里下午四点半天就开始黑了。我们这里天黑得晚，但天色总是暗的，有时甚至早上就。渐渐发现外面声音似乎大了些，有些杂乱但并不明确也不突兀。直到过往汽车驶过路面的粘黏滞重声响起，安详均匀的雨声落下。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特想去星巴克。尤其是现在，冬天，下午，接近傍晚。很不划算的时刻，呆不了多久了。因此更想去。况且还在下雨。冬雨。街上行人稀少。咖啡馆里人更少。因为雨不是突然下起来的。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都是因为雨。冬天的雨。你知道苏州的雨吗？苏州的雨是一篇中学生作文，家长将其反复贴在论坛各大热门版面上，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可能有两三年。没人能说出她到底写了什么，但人人都知道了苏州的雨。时不时还有人提起苏州的雨。此刻，外面下着雨，我没有去星巴克，我想起了，苏州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