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事事
刚刚参加完D的葬礼,我们来到小镇边上的酒馆喝酒。这家酒馆开了很久了,比我的岁数要大的多。我的朋友茂点了一大桶啤酒,他和我说不喝完这一桶他不准备回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来喝酒。因为D死了吗?可是D又和我们不熟。每天晚上酒吧都会卖不同的美食。今天是油焖笋和烤麻雀。这两个我都吃过,我曾对茂发誓把我杀了也不再吃这些呕吐物一样的饭,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时间非常特殊,我必须再吃一回这些呕吐物。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D死了么?
我想这个小镇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庆祝的意味。他们参加D的葬礼,动机不纯。D,我们这个小镇的英雄,年纪轻轻就在一次事故中瘫痪在床。而他美丽的妻子在后来的人生中只能守着一个废物。我猜和D离婚一定会让她不安,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如此坚定地照顾一、个废物,这个废物甚至无法勃起。
“她是怎么熬过这些时间的?”
茂没有理我,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手里的啤酒上。如临大敌,我想起了这个词语。啤酒像是他的死敌,他想着如何又快又狠地把它干掉。
“你看了她今天的样子了么?完全不像是一个得不到性满足的少妇。说实话,我感觉她现在的状态比10年前还好。”
十年前我们还是一群小屁孩。刚刚度过青春期,背着父母传阅色情杂志。那时我们除了手淫什么都不会。我们周围的女人都丑的让人难以忍受。我们日复一日把色情杂志里的女人当作幻象对象,直到我们开始厌烦。
我想,D和他的妻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搬进的我们小镇。因为D妻子的出现正好填补了我们性幻想的空白。他们的儿子比我们小一点,在读初中。为了接近他的母亲,我们尝试和他打好关系。
那时还在流行木制的动物模型,只要扭动插在屁股上的钥匙,那些动物就能扭动起来。它们跳的那些舞难看的不能再难看。我和茂一直认为这些模型丑的让人想吐。但为了我们那位朋友的母亲,我们不得不花光所有的零钱,只为了博取我们朋友的信任。
后来,我们经常去朋友家做客。我们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我们朋友的母亲,D的妻子。她经常只穿一套蕾丝睡衣,胸口开的不能再大,我们觉得只要角度合适就能看到她的乳头。可我们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茂在我们朋友的房间里闲聊,我们的朋友他出去了,我们便肆无忌惮的聊起他的母亲。
“D一定很幸福,有个这么性感的老婆”
“他肯定没少和她做爱,要不你以为她为什么穿成这样?就是为了方便脱光。”
“要是有一天和她做爱就好了。哪怕她只是用手给我排出来,我也愿意。”
“也许现在就行”茂是用一种坚定无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他的语气让我有点恍惚,仿佛我们是在聊理想,而不是聊和朋友的母亲做爱。他边说边用手指撑开门,只留了很窄的一道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D的妻子斜躺在沙发上,裙摆撩的很高,隐隐约约能看到内裤的边缘。
“我硬了。”茂很直白地对我讲
“我也是”
我们躺在朋友的屋里,把手探进裤子里。那时,我们的朋友回来了,他问我们在干什么。
“过来,”我招呼他,“躺在这儿,放松。现在幻想一个女人穿着很短的裙子,不穿内裤…”
“你平常会这么想么?”茂很疑惑。
但明显我们的朋友已经投入到幻想里了。我能看到他的裤裆渐渐凸起。
“嗯,兄弟,你也是个顶棒的色情狂。”
“你也硬了么?”我们的朋友问。
“当然”
“掏出来让我看看”
我把裤子褪到大腿以下
“哈哈哈哈哈”
“茂,你别笑,你也得脱。”
那个下午我们没有手淫,但还是过的无比愉快。我们隐隐约约能听到D已经下班回家,他的妻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像一只肥硕的母鸡”茂凑在我耳边说。
“确实,肥的不能再肥了。”
过去的茂是一个纯种的色情狂,常常对我说一些过分的话。他拥有底层那些混蛋具有的所有糟糕的特质。如果把他扔进监狱八成也能混的很开。但今晚的茂像变了个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喝酒,我反而成了那个滔滔不绝的人。说到最后,我甚至有一点害羞。我们已经过了那个看到女人就想做爱的阶段了。
“你看到她今天的样子了么?我感觉她一定很开心,能摆脱掉那个累赘。”
茂摇自己的酒杯,他现在像一个酒保,观察手中啤酒的颜色。
“你今天看到她了么?她是你当时最喜欢的女人。你对她的喜欢远远超越于我。”
茂停止了晃动,他现在像是那些动物模型,只是没人拉动他屁股后的钥匙。
“Z,告你一件事,你想不想听?”茂突然问我。
“什么?”
“走吧,这里太热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我们走出酒吧。不知道现在几点,小镇的夜晚变得很黑。
“我们去哪儿?”
“我不知道。”
我们坐在马路边抽烟,抽了将近十来根。茂突然开口了。
“那时,我没有干她。”
“什么时候?”
“你知道”
茂的话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黄昏。那时我们在D家附近的一棵树上偷窥。往往那个时间D早就回家,而他的妻子会满带笑容迎接。然后他们就拉上窗帘。我们猜他们一定干的很爽。那天不一样,D的妻子早早就离开了家,到现在也没回来。
“那你当时…”
“我没有干她。”
D的妻子是和D一起回来的,D躺在一个大床上昏迷过去。几个工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搬进卧室。工人走了之后,我们看到D的妻子像疯了一样,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把那盒抽了个干净。她喝酒,一瓶接一瓶,喝了好像有一万瓶。然后她开始打碎那些好看的酒瓶。在玻璃碎片的包围下,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以前我们费劲心思想看到的东西,现在都暴露在我们眼底。
“茂你硬了吗?”我问他。
我记得他当时直勾勾的看着D的妻子,眼睛像着火一般。
“我要去干她。我必须要去。”
他从树上滑下来,飞快地跑进D的家里。我看到他走进了D的卧室,然后拉上了窗帘。
我一直等到晚上茂也没有出来。
现在,我和十年后的茂坐在一辆出租车里,我们互相不说话。像刚刚一样,也是茂用简短的句子打破了沉默。
“那时我没有干她,之后也没干。”
“那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把她打碎的玻璃碎片扫干净,洗干净她的呕吐物,把她扶上床。她睡得像个死猪。可她老公不是,我干这些的时候,他老公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要把我杀掉。”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干?”
“因为我不能。”
我和茂之间又回归了沉默。这次,是出租车司机打破了沉默。
“你们到底要去哪儿?”
是啊,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呢?
“去XXX”茂说的是D的住址。他们住在小镇最边缘的位置。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
离D家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就看到了那里跳跃的深黄色火焰,冲天的浓烟好像要把一切吞噬。
茂好像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静静地看着,任凭火焰的光映在自己脸上。
“这是谁干的?”
“ta”
我摸不到头脑。但茂似乎不准备多解释。我们下了车,走到燃烧的房子前面。
“之后每次去她老公都狠狠地盯着我。”
“……”
“所以我不能和她做爱。尤其在他老公的目光下。”
“……”
我们在火光下坐了很久,一直到火焰开始变弱,逐渐暗淡。
“我们该回家了。”茂扭过头说
“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
“明天报纸会报道的,”茂没有看我,“走吧,是时候回家了。”
小镇夜晚没有什么人,除了我俩和那个司机应该没有人知道这里着火了。现在大多数人还在自己的梦里。我们离D的房子越来越远。点燃他们房子的火焰越来越暗,一直到烧无可烧,彻底熄灭。我们越走越快,直到看不到D的房子才放慢了脚步。
“Z,我不想再无所事事下去了”走到茂家门前,他突然对我说。
我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动,安慰着他。我知道,我的朋友现在需要我的安慰。
“我明白。”我对他说。
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