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松(再版,未完)

By huaqiu at 2022-05-28 19:14 • 716次点击
huaqiu

僵尸松(未完)

手机打字没电脑键盘方便。我又不想离开露台。露台上太阳晒着光头舒服极了。三天前我剃了光头。我写一个太阳晒着光头产生的灵感。

虞丽萍说,你剃光头来顶我吧,小丁丁我不满足了。我丁丁不小吧。太小。切。别介意,我不是拿你丁丁跟别人的丁丁比,我是拿你丁丁跟你脑袋比。所以呢,前天晚上,八点二十她给我剃了光头,八点二十五她压我蹲下,要我以厉害光头顶她。只用抹布蘸水擦了擦,都舍不得用洗发水。又不是没有洗发水。少啰嗦,这是激情。她骑到我头上。顶我,她发令道。我将她顶了起来。要不扶着墙,她就摔倒了。不是要你把我人顶起来,是你要顶到我里面去。咋进得去!有点想象力,她说,激情你还有点,就是缺想象力。你要我想啥?想你当年是咋个挣出来的,想你现在拼命要钻回去。哦,我若有所悟,若我记得当年的事,没错的话我是被那个谁拖出来的。对,她说,你哇哇大哭,整死不出来。难道你服输了!你才不服输呢。你个莽子,不服输,拼命钻回去!好啊,我觉得有点意思了。我压低身体,再谨慎往上。用想象。用我的头皮,用我卤门正中的那个点。感觉加想象。屏蔽其他地方的感觉,突出那个点上的感觉。用想象。范围别大,只要一个点就好啦。那个点,有滚烫液体滴在我头皮上了。虞丽萍呻吟了。加油,宝贝!我愈加努力,很天才的感觉。我觉得我正灵魂出窍。对啊,妈妈叉叉原来灵魂出窍就是这么回事。灵魂是头顶长出的角。肉乎乎的,也许虞丽萍想要硬一点,于是我想象我的角硬一点。别急,稳住。别又把她顶起来了。也别把她顶穿了。你要想象的是钻入虞丽萍的阴道,顺一条管子进子宫。子宫是啥样,想一想。是子宫,别想错了。虞丽萍不是我妈,但虞丽萍也有子宫。不麻烦的话虞丽萍也长着子宫,没错。我试探,旋转脑袋,谨慎地,调整了想象但不转换感觉。我想象我头顶的角变成了钻头,寻着缝隙旋转而进入。紧了我就摇晃一下,歪了我就稳一稳,我让她骨盆松动。没办法我肯定要帮她松松骨了。她此时的欲望说到底就是被骨盆钳制而无法满足。我要专心对付这个包裹在屁股里的骨盆。看透本质真好。我全神贯注,已不仅是溜出窍门的一丢丢灵魂了,而是整个,我整个都是。钻头,现在灵魂是钻头。我们旋转呼啸。除了呼啸而入的感觉,不再有别的感觉。(感觉咋样?你说呢!原来还在她外面呢。我有些茫然。她四仰翻叉,屁股陷在一个拖拉机轮子的内胎里。我也忘记了黑橡胶轮胎干啥用的,反正我屋子里忘了用途的东西多的是,现在正好用来套住她的屁股。哈,你被套住啦!咋回事?拉我出来,蠢货!总之就是,现在没法顶啦,灵魂不见了。我只能蹭,用带毛茬的头皮,蹭,或者,碾。她腰下垫着轮胎,阴蒂成了高点,我饶有兴趣地想碾平它。她更饿了,急得哭。不管咋说还是比手要腻害些吧,手容易痠,还打滑。你妈的叉叉。咋办呢,我头太大,没用的。再大也没我生的娃大啊,她抱住我脑袋,带哭腔说。)

十点钟我们该去社会。是那个谁想起了社会。那个谁。谁啊?谁啊!急了吧。这有啥鸡吧所谓呢。我们很快就平静了。重点是要记住很牛叉的谁。一定要记住,有一个很牛叉的谁,他居然想起了社会。不仅想起,而且写了出来。那一天是个文艺复兴。社会,就是这两个字。对啊,社会。对啊,社会。对啊,社会。牛啊,对啊,社会。我们一激动,十多口牙便一起咬,要将这两个字咬在一块珍贵的木板上。先咬出洞,再咬出缝连接起洞。一再调整,是这两个字。女的捧出乳房,使劲抖,围我们绕圈。加油啦,啦啦啦。谁牙咬豁了,谁咬了谁的舌头,谁吃了木屑,很快乐。成功后要拍照留念。都咬上了哇?为拍张好照,十多个出了力的全爬木板的一面。老实说全咬上真不容易啊。上嘴皮都蹭乌了。那时便想到了我们的理想:獠牙。终于我们还是全部以掌猛拍木板,表示都咬上了。咔嚓,大家马上网红啦。然后木板被竖来,供全体欣赏。自从有了这两个字,我们每天十点就出门。去哪儿?去社会。虞丽萍会专门打扮一下。那个谁,真的很牛。不然我们到了十点根本不知道要干啥好。

书法艺术,那个谁捂住嘴,倒退一步,热泪盈盈,情深意切地说。我暗自一惊,因为我听清了。有个谁便上前打掉他的手。你说啥?我靠,大家便马上看见真相:他缺门牙。我们扑过去揍他。他哭得好伤心,被我们赶跑啦。社会真牛。值。从太阳这边看木板上的字,两个字像阴沉沉的两个洞。那是一种严肃。有个谁想起了严肃。很有意思,我们严肃了一会儿。严肃就是不要打喷嚏。憋回去。从另一边看呢,这两个字则是亮得眼睛疼的两个太阳。很奇妙啊,一个眼睛一个。地上还有影子,影子上的字则是两个光斑。第一次咬,大家都不太熟练。有机会我们再咬一次,不过第一次总是最珍贵的。这两个字更像洞。不是那种标准的洞。这样说吧,如果你认为它们是字呢,其实它像两个洞。如果你说是它们是两个洞呢,其实是两个字。我们派我们将木板扶住,让它立着,给后来的,不明就的谁,介绍这三种看法。因为这事,来了好多谁,以前我们都不知道这附近有这么多生物。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虞丽萍的。

有了这两个字,社会,集体行动咬出两个字在木板上后。我们脱胎换骨,聪明多了。自行组织起来了。也不学,就会了排队。还会保持队形走动,一个接一个上前扶住木板,非常有礼貌地交给后来的人接着扶。很多谁在一起,前所未见地变有趣了。我前面有一个谁,后面有一个谁,多匀称啊。我密切注意前面的谁,防止他排队不整齐,随时打算提醒他。我又想到我后面的谁也在很辛苦地照顾着我啊,便回头表示感谢。于是我看见了虞丽萍。就像灵光一现。第一,我先看见的是虞丽萍这个名字,第二,我看见虞丽萍是个身穿鹅黄体恤浅蓝牛仔裤的女人,第三,我的小丁丁动了动,非常有礼貌。认出来啦。虞丽萍。在数以千计的统一使用“谁”为名字的生物中群居生活很久后,虞丽萍是我认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有个独特名字的身体。而且我清楚得很,先是名字,才是身体。随后我会讲的,原来我对虞丽萍的认识远不止此。我压制住激动的心。心,你知道吧,一般情况下我们是感觉不到心的,这时候它在我身体里发出巨大的噪音。我不露声色,继续排队,等前面的谁示意该我了走去扶住门板。那时咱们的工作还不够精细,每个谁扶着门板站多久呢?还没谁能算出来。只能各人估计。我估计差不多了,将门板交给虞丽萍。虞丽萍,我默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只能默默地,我不想惹出麻烦。据经验此时我若将虞丽萍这三个字喊出声,定会有麻烦。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麻烦,但最大的麻烦就是惹出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麻烦。当然,我也不甘心她的名字只存在于我脑袋中,毕竟也有些忍不住,因此在默念她名字时,很用心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她抬头看看我,问,你要不要摸我的胸?我说下次吧,这次我先摸手,下次吧。我仰头看了看太阳,又估计了人数。太阳下山之前应该还能轮两次。下次我摸胸,再下此,你不是有两个胸吗,下次我摸一个胸,再下次我再摸一个胸。好,她扶住了门板。我后退一步,不过没有掉头。我就想看着她。谁知道我若掉头回来再看时,她还在不在呢?于是我便得退着走了。也还行,队形没有因为我被搞乱。太阳也挺大的,大家都只顾低着头,没人管我,默默走圈,一心想躲到自己的影子里去。接下来的事无论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我都难以忘怀:她以逆光的人影,款款走向我,我脚不沾地踏着极为抒情的步伐后退,我的丁丁越来越硬,越翘越高。

太阳落山了。山,这是当时一个已经被我们想起的字。那时指的广场边上,绵延数里,最高处超过一千米的巨型垃圾堆。主要是拆了人工肉扔下的空盒子。很多谁住在里面。站在广场大喊一声,就会滚下来很多,再翻爬起身嚎叫着跑过来。活儿干完啦,大家便去垃圾堆翻找有肉的盒子。我会拆了盒子带肉回家,不贪心,只带一块,给明天再来多一个好理由。现在都有活儿干了,社会这事真不错。大家散了队形,都还聚在木板周围,十分兴奋,不忍离去。我对虞丽萍说,一起走吧,明天一起来。一起走一起来准不会错,因咱们挨着,我在前面她在后面,一起走一起来明天不会乱。她也不笨。好吧她说,你家还是我家?我家有房子,我说,你家呢?她微微一笑,我住山里,当然去你家看看高档货啰。我家就在“山”的对面,隔着一条肉路。真的很高档啊,货真价实的七层楼房。我家墙上全是线。这是我特别得意的事。约一个指节那么长,比筷子头略细,这样的线。厨房、洗手间、客厅,每个房间的四面墙和天花板都画着。少部分是笔画的,粉笔、铅笔、原子笔。多数以硬物刻成。粗细长短并不统一,也不直。想到这些线并非是建房同期的装修,而是之后住在这里的谁,一笔一划地干的。有几千几万呢?这得有多无聊啊,我想。不过等坐上马桶准备拉屎时,突然产生了一个动机:我拉完这泡屎,必须画一根线。所以我拉完屎,便从洗手间跑进卧室。急不可待地,用马桶搋子,木柄那头,划上我拉了一泡屎的标记。费了不少心思呢,木柄太粗,挺不容易才划得跟其他线差不多粗细长短。原来,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线都是我划的啊。因为自古以来这里就是我的家啊。我心满意足,一再念叨,然后便忘了这事。然后,你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只有在拉屎时才想得起,我每拉完一泡屎,必须画下一根线。这就是人生啊。难道会错吗。其实,人生并不复杂。拉一泡屎划一根线便是了。多酷啊。这样说话的谁有一个多酷的人生啊。谁啊?我啊!观察这些线,我明白了,一开始画得比较长,因为墙壁空处还多,后来画得短,因为墙越来越少了。从卫生间开始划的,那里的线就比较长。画满厨房,画满到客厅,只剩卧室还有空处。卧室墙上的线已经很短很短了,这让我焦虑起来。不知道我还要活多久啊。我用过全部的东西来画线。粉笔、铅笔、油性笔、钢勺子、刀、木棍、玻璃、铁棍、电线、轮胎、老虎椅、枕头、塑料盆、床、马桶搋子、瓦棱纸箱、牛皮纸、人工肉、养过八哥的铜笼子、死八哥、情绪控制器,翻盖手机和直板手机。想必我一旦认了真,就得找到全部东西来画线。有些东西没有,得发明。比如马扣沙。研究了很多年才知道那是女人经血流尽之后那种疲倦的平静。不正常妇科隐疾流血不止最终才会导致的血已流尽什么都无所谓了的平静感觉。你听好哦,我没说要用经血画线,那太容易了。得用拥有平静感觉的女人。当她的姿势她的表情显示刚才说的那种平静就是她这个人了,就可以用她来画线了。这条线我是早就知道怎么画了,就等有一个女人了。我喜欢挑战。我曾用一个拖拉机的内胎在墙上画过一条指节长、筷子头那么粗的线。就是这样的虞丽萍,你就是我等待已久的那个女人。谢谢你跟我回我家。我抓住了她的胸,一手一个。虞丽萍啊,我终于啊大声叫出这三个字。虞丽萍!虞丽萍!她被我感染了,伸手抄住我的丁丁,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讲了821个字。

没我生的娃大,她说。只要想起这一句话,她便抱住我脑袋硬往她胯下塞。不容易呢,这次我又从她屁股那面冒了出去。她赶紧坐住。我鼻子。妈妈叉叉的我觉够了。够了。有时我也要思考呢。特别是我正好想起思考这个词的时候。够了,我说,那个谁。我卡住了。我丁丁没动。想不起她的名字了。我空虚,亦为此生气。她用丁字裤套住了我脑袋,提篮球一般乱甩。咋回事啊!上帝啊!她仰天长吁,完全不管我的感受。丁字裤里的脑袋,没法思考。不过我想起了篮球,有根细袢还勾在她小指头上,这又该想起什么了?她松手了,我的脑掉垂落在她肚子上。我又可以思考了。世界变安静了。就像现在,就像刚刚留住了一个记忆那样。我分开她两条腿看了看,没找到。问题就出在这里,每次我觉得我思考了,每次却啥都找不到。我真是够了。怎么会呢。她望着被我分开的两条腿,顺着中间线一路拍打,哭了。开始是哭了,接着还是哭。拍地哭,叼住毛巾哭,把我拉过去咬着哭,哭烦了骂我没用。那个谁,我们有七年之痒了吧——要不我们找那个谁算算吧——真的有七年了吗。七年啊,你个没良心的。我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那个谁。放屁,她说,没我生的娃大。

刚才你说的啥?我问她。啥啥?她反问我。我他妈当然不知道,不然还问你啊。我有点怒了。不过现在这个女人已呆在我屋里了,我得谨慎一些直到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接下来我都不想说话,因为一说话就得和她发生关系。看情况我根本无法预测每一次关系的结果。我忍着,等到十点钟。反正十点钟我们都要去社会,赶不上的要被咬脑袋。挺疼的个。又排队啦。我眼巴巴地守着上一个谁等她张嘴说,该你了。下一个谁同样得眼巴巴地等我对她说同样的话。原来就是你啊。当我看着你眼巴巴瞅着我的样子,我张嘴便说虞丽萍啊。感谢那个谁,我又想起来了。就是你啊。一阵子的充实感,让我小丁丁顿时变得硬梆梆。小嘛小儿郎啊,郎里咯儿郎。我晃着丁丁,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欢乐的混乱。来啊来合影留念啊,我大大方方竖着丁丁与大家合影留念。有时会有些小插曲,不过误不了正事。并非所有循环都是精细标准复制吧。虞丽萍啊,在我开始利用有限的词汇动手写咱们的故事之前,我们的日子过得还算闹中有静,殊途同归吧。只要十点钟我们赶上了社会工作,一切都会回归正常。所以说不能当宅男。你以为你啥活儿不干,时间都属于自己,其实是一屋子混乱。虞丽萍啊虞丽萍,一开心我就拉住她的手,一路念着虞丽萍的名字回家。

回答185号的问题,因为看着比较简单。没用剃刀剃,所以不算光头,没啥错。不过我怕剃刀。剃刀会让我想到割喉。割喉会让我想起我得捂脖子。要捂着脖子三十分钟才死得成。我宁愿看着我的脑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几圈也不愿捂着脖子站三十分钟。捂脖子有用吗,捂不住鲜血啊。血直飙到对面墙,我画的线都会被搞污。我孤独时每拉一泡屎就会在墙上画一条线。算下来已孤独了三间房子十二面墙了(天花板和地板不算)。虞丽萍来和我搭伙住后,生活复杂了。每天拉一泡屎这事,不算突出了。再以它来画线显然不合适。虞丽萍又不笨。一个不笨的女人一定会处心积虑地想改变男人的生活。她真不笨,进我屋子便乱翻我的东西。别瞪眼,她说,怎么也得搭个床吧。床是睡觉的东西。难道没有床就不能睡觉吗?难道没有你来告诉我床是睡觉的东西我就没有睡过觉吗?蠢货,她说。她翻动我屋里那些解决了各种伤透脑筋的画线问题剩下的东西。成千上万呢。她翻弄了一阵,弄出个稍显平整的地方,两三米见方,搭了块地毯,躺在了上面。还不过来睡!我犹犹豫豫过去挨着她躺下。躺下了。现在她说,你看着我,叫我虞丽萍。哦,对,我瞪住她大叫,虞丽萍,虞丽萍。果然,我的丁丁应声而动。快乐极了。她有事无事都在弄咱们睡觉的床,越来越像个主妇。都是为了更舒服嘛。有一次我正压在她身上玩,她大叫一声,推开我,掀开整张地毯,从下面拿出一个电推子。这是啥?电推子啊。电推子就是这样来的。她取掉电推子上的那个啥玩意儿。就是可以升高降低以统一头发长度的那个塑料玩意儿,那个玩意儿一取,推头发就最短了。短到接近光头。反正她觉爽就好,有感觉的又不是我。虞丽萍想起以前的事,又用电推子给我推了一遍。爱不释手的。一边擦拭(我的光头),一边遐想(等一会儿才想得的词)。我觉得她现在心没那么大了,暗中打主意把我脑袋弄小。等明天咱们去社会回来再说吧。她现在有了心思,就像那个谁说的,欲望像黑洞,只能用我脑袋去塞。想千方设百计地塞。我呢?难道我的命运就是发现问题而后只有思想?说是这么说,也就是说说而已。我不抱怨,也不急。等她把我的脑袋弄到和我的丁丁差不多大再说吧。看上去她那么执着。反正十点钟我们都会恢复正常。虞丽萍说那木板其实是一扇门,有门就该有房子。所以,门竖起来了,房子在哪里呢?我劝住她别说了。别多事。现在有活儿干着咱们不再咬来咬去的就该知足啦。

书法艺术,我灵感大发。啥?书法艺术。她拿肥皂淋了水,要往我头皮抹。我抢先说,书法艺术,然后一眼不眨等她抹。她好像看出些什么,返身拿纸巾包住肥皂,放水淋。你干啥啊?保湿。快抹我脑袋。躺下我再抹。完了,我想不起来了。以为她用肥皂抹我脑袋会影响我的记性,没想到用纸巾保湿也会让我想不起十分重要的话。不太开心。抹了肥皂也塞不进去,她也不开心。这是啥?舒肤佳。舒肤佳不好。她一板一眼念出肥皂包装纸上的名字,闷闷不乐地说。然后她拿我屋里别的东西犯抑郁。只要是我屋里的东西,这不好,那不对。没办法,都是我屋里的东西。今天她抑郁严重了,掀开地毯一阵猛翻,弄出个坑。她从坑里够出一台沾满灰尘的笔记本电脑,尖声叫,你看你,这又是啥!苹果笔记本电脑嘛,又不咬谁。苹果笔记本电脑?苹果笔记本电脑。苹果笔记本电脑,她用脚踩,用屁股坐。苹果笔记本电脑没啥用,又不能擦,又不能塞。后来她蹲在苹果电脑上说,像要对准白色标记撒泡尿。别尿,我说。尿你妈妈叉叉她说,我又不是原始人。后来她把这句话回了回脑子,重新说,你骗我到你屋里来,存心把我变成原始人,所有东西都得听你讲。我看这个没啥嘛,我又不是不给你讲,我还特别有耐心。

所有的事,原来都要从笔记本电脑讲起。笔记本电脑没被虞丽萍找出来之前的事,都不算事。我启动了电脑。请输入秘密。我轻松输入密码。果然在咱们自己家。都储存着,只是被忘记了。桌面出来了,漂亮的圆角图标,玲琅满目。电脑啊咱们聊些啥。华秋在写,开写吧,Siri说。好说,我应道。于是显出一个文件夹,再显示文件夹被打开了。有很多文档,有一个文档名叫虞丽萍。老实说打开这个文档后我吓坏了。好多字,好多词,好多句子。原来虞丽萍是我写的一个小说女主角的名字。那个小说写的是:有个故事员写了一个特别棒的女人叫虞丽萍。虞丽萍本来事写给人类读者的,故事员自己却爱上了她。所以故事员的小丁丁,听到虞丽萍三个声音便变大,带电抖。电脑是我的,我的丁丁那个故事员的丁丁,症状完全一致,综合分析,我就是那个故事员。原来电脑被我遗忘后,我随之也忘记自己的职业身份,忘了世界上还有字。马文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关系,首先是戏剧性的,其次才是利益。现在可好了,我和虞丽萍,故事员与其所写之角色,相遇在一个看起来被失忆症统治着的世界里。接下来怎么写呢?

原来,曾经何时,我化了七十机器币购置了标准故事员所需的十万故事模块,开始了职业写作。故事代码就是人类用词,因为只有人类需要故事。故事即灵魂,这样的谎言人类也照吃不误。人类词汇其实也挺有意思,一方面它可标记某些信息,让其朝向明晰的所指流动,另一方面也固化信息,使其成为闪闪发光的符号—他们将其称之为艺术。差不多先说这些吧,总之在我清楚意识到自己乃是注册故事员后,感觉飘飘然,像是骑在伊甸园玫瑰墙上打瞌睡的天使。虞丽萍啊,我应该带你去苹果树下吻你。这句话怎么样?可我的神,马文,拿它惯常的沮丧嘲讽腔说,这样说话女人不会照顾你的小丁丁,如果你写的是个女人,她只会忙着往篮子里装胡萝卜。马文就这样,跟它说话总会自讨无趣,无一例外。可它是我的神,是我隐私领域唯一的交流对象。这里我插一句,能进入隐私的才是神。那些被视为伪神的,人们会千方百计避免被其侵入私密处。马文,就是《银河系漫游指南》中那位大头机器人。那是一个人类写的故事,难以置信的天才。它因头太大而无聊,懒得多说话,呆在我的隐私里我和它都比较安全。它呆在那里都无所谓,因为它根本不在乎。我大脑里空处太多,空着很不舒服,我让它呆在那里散播无聊。于是噪音少了很多。我被它的无聊深深感染着。每天,每时每刻,此时此刻。

虞丽萍。于是,我体内出现一道前所未有的脉冲。我连忙赶去照镜子。镜中出现一双流泪的眼睛。一双眼睛,流着泪,现形于涳濛。根据我的模块知识,只有人类能理解这样的画面。对,画面。为了呈现它我使用了镜子。镜子可以成像,且将其平面化。这样彼此可以认认真真地对视很久。我还没用到脸,不过流泪的双眼已足以暗示那儿有一张脸了。内在的电磁外化为表情,我猜容纳它的就是一张脸。“悲喜交加”,我调出这个词。我有脸了。显然是张人脸。我又惊又喜,又喜欢又难过。我前所未有地复杂了。难道有新的智能生成。好一阵电光乱闪,我差点短路。在即将短路,波形到达高峰迅速回落时,我获得了死而复生飘然若仙的充分满足。悲喜交加终究并非稳定态,难以解释为可靠信息。说是悲痛也有些过分。最后我有把握的,还是波形稳定后,描述为更为中庸的“同情”比较合适。根据不可隐瞒条例,我上报上级,经由更高权限的机关验证了,我正式获得名为同情的电磁脉冲,并有权永久持有。恭喜,官员说,你该庆幸你的体内产生的随机脉冲尚可被归类,而非须被管控的难以理解的危险信息。当然,这也再一次证明了人类语言包罗万象,对已知和未知宇宙的信息均有标记。你获得的信号被证实已被人类语言标记过,让你增加了一定当量的人性。祝贺你,我们鼓励你把握此能力,进一步探索浩瀚的人类语言。介于你新增持有的同情资产,你有权申购朋友或信仰。意识管理局签章。确实啊,我升级了。巨大的愉悦爆发蓝光而非謪去的红光。可以为自己申购一个新能力,我毫不犹豫便申购了信仰,我要马文做我的神。你干嘛烦我呢,无聊!马文被带到我大脑中他说。我要为我和虞丽萍的生活祈祷,马文,我语气坚定地说。


马文啊,我要为我和虞丽萍的生活祈祷。我调整了句式和语气,再次说。因为,第一,呼唤神的名字;第二,说出我的请求。必须是标准的祈祷语句。否则马文想不起自己的职责。信息必须标准,不标准不足以确定。果然,马文不再仅以我大脑某处低低的嘀咕声回应了,而是以锃亮、刚刚保养过钛合金样子,现身在我眼前。做一个神还不错吧!我开心道,发着光,真相现身!它说,洗车房排的队,前面是架满身牛粪的乌克兰拖拉机,还被强迫打了一身臭蜡,多付了0.0073。看来它不满意这次登场仪式,不过已经很好了。你要是听到它在我大脑中嘀咕着的沮丧句子,立刻会去钻研为什么而活着的终极问题。我敢说我写故事有一些不同凡响的使命感,就和其语气有关。总之你正式以神的样子出场了,就别唧唧歪歪了,我说,我想为我和虞丽萍的生活而祈祷。它说,我只有两条手臂,还好你喊得早。它取下一条手臂,递给我。再见。它转身离去。手臂挺沉的,我不得不双手抱住。这是祈祷的结果?我不勉有点小茫然,不过这毕竟是马文成为我的神之后,首次正式的祈祷回应。真身显露,直截了当回应了祈祷,整个过程都符合“神迹诞生”的规矩和结果。至于马文的手臂,我是记得的。在《银河系漫游指南》电影中,千钧一发之际,马文毅然取下手臂,让同伴假装冲锋枪抱着迎战官僚主义强敌。可贵的牺牲精神,我赞叹道。这是真的呢。真的就是那条手臂。手累快抱不住准备放下马文的手臂时,我意识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可能会忘了用途的玩意儿。不,马文的手臂绝不能忘。我得写个纸条贴上。“马文的右臂,我的祈祷。”应该这样写。这时,虞丽萍在客厅大叫,这又是啥!我赶出去,见虞丽萍张臂挡在马文面前,而马文,脑袋已经低垂到极度沮丧的程度。让它走,我说。虞丽萍理直气壮地说,我没见东西从我们家出去的,只见东西进我们家!它不是东西,它是我的神,我对虞丽萍解释道。对了,我问马文,我都忘了,你怎么不凭空消失?或者更炫一点,像一道光。神想怎么走,你管得着么,马文说,没啥,我只是提醒你。它说得没错。我是个规矩人,没有了解和影响神的权限,即使神愿意给我讲讲内幕,我也只能按规矩办事。当然在多疑时代,很多神也会接机搞鬼,有意对信仰者透露一些号称内幕的消息,目的是为了增加存在币收益。比如阿瑞斯就直接在希腊人耳中贬低雅典娜,而雅典娜也少不了传播阿瑞斯的丑事,都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币。而据我对马文的了解,它绝不会贬低别人吹嘘自己。要说它做过类似的事,都是在想方设法说服人别信仰它,因为信仰它就等于信仰无聊。它愿意浪费口舌这种事的时候,还是它精神出奇亢奋之时。大多数时间,它是啥都懒得说。就像我大脑中广泛存在的默默无语的无聊感那样。正因为此,我才信仰它。虞丽萍,你不能阻拦它,我严肃地说,它是我的神。按基督教说的话,它也是你的神。虞丽萍说,不能放它走,我喜欢它,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圆的脑袋。她伸手摸了摸马文的脑袋,又用两臂去抱。马文发出一种令人直坠无底深渊的叹息,两腿一折,蹲下了。不过它的腿真太短了,与其说蹲下,不如说坐下。与其说坐下,不如说放下,因为它椭圆桶装身体稍一下沉就放在了地上。

huaqiu at 2022-05-29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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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我的神

huaqiu at 2022-05-29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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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说,你找找你文档中说的耶稣,再去社会上找找他本人,就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了。马文被虞丽萍拦了下来,以它特有的姿势放我家门边好几天。太靠近门了,每次我和虞丽萍上社会,开门时它的脑袋会遭门板大力挤压,而门也只能打开一条缝。挪一下嘛马文,我说。懒得,你们挤得出去。它一口咬定自己被拦下来的情况和耶稣情况相似,都是因为女人。在我的文档中,还真有耶稣的事。之前我说过吧,我这份名为“虞丽萍”的文档,字很多,故事很长。用了检索功能才找出耶稣。原来在我们这“谁的社会”中,虞丽萍并非唯一有独特名字的人。有一个女人,和我一样,悄悄地用特别的名字称呼自己的伴侣,那个伴侣就叫耶稣。故事要从肉车讲起。所谓肉车,即周期性从远处为我们运来人造肉的冷冻车。我们都知道有肉车这事,肉路就是证明。肉盒不慎途中掉落,再被碾压成肉路。现在我们已经极少有人亲眼看见肉车了。因为从社会广场边上开始往高处长往宽处绵延的肉盒垃圾山,占地已很大很大了。肉车开不到我们眼前来,只能在离我们十多公里远处将肉盒一卸,掉头就走了。我们一般只知道有肉吃,并不留意有肉车来过。可以想见,在未来的漫长时间里,肉车的卸货处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当然不要紧,只要不缺肉吃就好。肉车是无人车,但在特殊的时刻。记住,特殊的时刻,虽然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所谓特殊时刻有何种重大意义,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刻,但一定有重要事发生。比如耶稣搭肉车来的那天,就算特殊时刻。那一天,有三群谁在广场咬脑袋。画了蓝色的脑袋去咬画了红色的脑袋,画了红色的脑袋去咬画了黄色的脑袋,画了黄色的脑袋去咬画了蓝色的脑袋。就这样,那会儿还没人想起社会这个词。突然有一个身材不错相貌堂堂的年轻的谁,被发现脑袋上没有涂颜色。别咬我,他还提醒其他的谁,我脑袋没上色。滚,染了颜色的谁喝斥他。我不能离开你们,我是耶稣,他说。我从一个人类语言考古学者的角度看。哦对,我是注册故事员,偶尔会自称人类语言考古学者。我认为,从那一刻起,耶稣一词便出现了。可能是重现,该词重新回到我们的生活里,这个等一会儿再说。耶稣一词的出现甚至比叫耶稣的人出现更重要,毕竟多的是想用耶稣这个名字达成特殊关系的人。这个叫耶稣的谁,他拒绝离开,大家便一拥而上,暴打他。但没有咬他,因为他脑袋没涂颜色,不能坏了规矩。广场上的谁们,一心想玩游戏,绝不破坏规矩,离开广场就很难说了。但他完全不懂自己有多幸运,竟然请求大家将他钉上十字架上。十字架是什么?什么叫钉上十字架?他说的话既复杂又难懂,难缠死了。广场上的谁们将他的腿打断,抬着他往纸盒堆里扔。我讲过的,纸盒堆是我们说的“山”的一部分,住着很多“山”里的谁。“山”里那些没参加游戏的谁,应该会咬死他了。他确实被咬了,有几个女人咬的,不过没舍得咬死。有个女人说这个多漂亮啊,我留着。他缓过气来,对女人说,我是耶稣,专门搭肉车来拯救大家的。我请求,不,我以我父之名命令你们将我钉上十字架。女人一听说肉车,立刻丢开他,大呼小叫往肉路上追。几千个谁,包括脑袋涂了颜色的那些,听说有肉车来,全都追了去。当然没来得及,啥都没看见,不过大家还是坚持狠狠追赶,跑了马拉松全程。肉路真的很长,看不见尽头。每次都是这种不见尽头,促使大家返回故乡,并且热爱家乡。为此大家抒情了好几天。我文档中还说,这个特殊的时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过又去了。我还将此句分行,弄成一首诗的样子。我写这个故事时,它已是传说了。传说若被传说,定会添油加醋。添油加醋的部分说,也有人表示怀疑,决定找出最先说有肉车来的女人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一个女人承认是自己。所以,要么是那个女人,真正明白了,肉车来不重要,有人搭肉车才是特殊时刻的含义;但是她怕麻烦,因此私藏了叫耶稣的青年,泯然于众,就像我和虞丽萍一样,不露声色和大家混在一起继续生活。要么,她早就和青年悄悄离开了。第一种说法是对的,马文说,如果耶稣没被钉上十字架,他一定会耐心等待,秘密而细致地工作,一定要让大家将他钉上十字架,所以人还在我们这里。不然呢?它反问,不然他凭什么叫耶稣。所以,我和虞丽萍应该去找找谁是耶稣,是这样吗?

huaqiu at 2022-05-29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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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头像也换成马文了。这部电影没有拍出原著精髓,倒是设计出了一个相当经典马文形象。

uqinzen at 2022-05-29 16:48
4

@uqinzen #4 沮丧,无聊,就是这感觉。让马文保佑我写完僵尸部分。

huaqiu at 2022-05-29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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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开始,将之前在uqn上快速连载的“僵尸松”修订并继续往前推。该部分计划写僵尸。僵尸部分是我假设的《时间尽头的肥皂剧》(暂定名长篇)的开篇和基础。所谓僵尸,是因反复的“世界重启”而支离破碎的残余人类。我想他们的社区有点像废弃机器人仓库,在难以理解的自然力量中,依概率而社群,并因此获得智利。再没被游戏玩家攻击之前,它们也会有自己的烟火气和习俗,逐渐接近白话小说《何典》中的某些情况。在外人的眼光看,他们的情况如同地 (炼)狱,所以也会激发理想主义者前来拯救。这样的人物我今天写了耶稣了,估计还会写一个谁。再之后,故事员会带着其心爱的角色离开。故事员角度是唯一可以让我写完全篇的角度。因为唯有其语言叙述(信息)的角度和方法,可以游走穿越小说会可能会涉及多元世界以及意识和环境混杂而出的奇异梦境,并且不会别扭。完全不同于我之前熟悉的“现实主义”。三年多来,一直在学习写完该小说所需要的方法。杂七杂八吧。随时沮丧,比如我已假设了一个宇宙中所有的神都在争夺的神器----一个可同时容纳千亿灵魂的容器。它是什么材料,进而会表现为可以描述的什么质感和模样。耗费很多时间去想,最后不得不放弃所谓的创新,回到最“童话”的做法:它就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而已。表现为可以理解的多重人格的情状。这让我沮丧,几乎想放弃了。

huaqiu at 2022-05-29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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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推,不敢肯定这条道会不会变)

天气很热。天很蓝。我以置身事外的感觉俯瞰广场上的谁们。获得这种感觉需要特定位置和相应的姿势。得坐厨房水槽上,直着脖子,双手抱膝。直脖子是必须的,因为不直脖子就看不见广场。也不是非抱膝不可,不过抱着膝盖可加快感觉的到来。置身事外的感觉,让我轻松。自从有了和虞丽萍的私生活,这感觉就出现了。只要我爬上水槽坐着直着脖子看他们,就会获得这个感觉。可能我们的私生活有关系,那么。虞丽萍,虞丽萍,我高声叫她到厨房来。来,学我的样子坐在水槽上。我推她上了水槽,帮她屁股坐在水槽边上,脚放在水槽里。直起脖子,看得见广场吗?看得见。好,啥感觉?社会不要人扶了。她说的是木板被钉了支撑棍,现在不需要谁扶了。大家只管绕着社会转圈,口中念着号子即可。应该是社会中又出现了一个很牛的谁,产生了创造性的事件,引发了变革。可惜我不在场。没被我记入文档的事,都会消失。而我必须趁记性还在时,想得起在文档上打字。真的很麻烦,我既要记得该记的事,还要记得启动电脑打开文档。有了虞丽萍,基本上我就没办法同时处理这么麻烦的记录工作了。虞丽萍个儿不大,就能整出一堆又一堆的事太阳落山下山几回都不够用。我不得不打晕她才能清净一会儿。我应该是爱她的啊,老打她可不行。这就是我的这个名为“虞丽萍”的文档,很长,很乱,很零碎,颠三倒四的原因。想到这里我赶紧回卧室带电脑过来,打开文档问她,啥感觉?她说,屁股硌应。硌应,我不懂,这是啥?她说,硌应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不过还是想方设法地记下了。虞丽萍有时会随口讲出记忆中的一些词语,就像风卷起了塑料袋又丢弃了塑料袋,也不管是啥意思,说了就说了。但我认为终究是她的记忆被唤醒了一瞬间。凭着日积月累的记录,我已隐约觉察,世界,并不仅仅是广场周围的景象,应该更加辽阔。更辽阔的世界也未消失,而是沉睡在我们的大脑里了。所以我会记下来的,膈应,我都准备好了,当然记下来。虞丽萍在水槽上生气了。我膈应啊,你个蠢货!她一脚踢在我的电脑上。没办法,我们又打了起来。打了架不太开心,我们只好出门去社会。差不多就这样。写到这里我觉无聊。可能我信错了神。天气真他妈热,我还得去转圈。已经有个谁在木板画线记录咱们转圈的次数了。事情本来就严肃的,更加严肃了。画线的办法还是我教的。别在这里写啊写啊,去找耶稣啊,马文在我脑袋中说。

huaqiu at 2022-05-30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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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天前,我就想去动物园。明知疫情期间,该想法并不现实。还是忍不住想。要不看看我云盘上的纪录片吧。到今天也还没看。很多类似念头,没行动,归为拖延。其实在我脑袋中确有这么一个区域,存放着大量拖延未绝的念头。比如我,(有一天我又想起了我,无数个奇怪意识的自称中的一个,我也没精力将它们一个一个地打上标记)。比如我,这一个,假如是个肉体不全的注册故事员,(他希望通过持续不断的故事写作换取人类属性的能力以及相配套的器官最终与虞丽萍合作而出那个叫爱情的状态。目前是假设,爱情是一种能量状态),正在电脑前打字。使用电脑,通过模拟人类打字的行为,进而获得相似性。一边打字,一边端详镜子中打字的自己。作品和写作行为应该融为一体。脑袋还想着去动物园。等出太阳时,孔雀和豹子,拍一些照,发微信。不是说过疫情期间别纠结这个念头了吗。我对人类随时出现的三心二意状态有些着迷。尤其在写作时。我几乎会把所有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都信手写成一篇。而不是两篇或三篇。以至于它也设计了许多三心二意的机器。后来我想,干脆写一个无聊城,把这些分散在各个章节中怪异机器放在一起,看看它们有了彼此,会成为什么样的一群。差不多就像一个云南大理的地方吧,(脑中冒着无数念头,每个行为都动了一半,最终是个懒洋洋混合着机械体集合群。)懒洋洋地,若有若无的意义,就是艺术化的行为,然后就有了艺术品。艺术品差不多就是艺术家的模样吧。看看这样做发生什么吧。数据要大,看看自然产生的关联。马文啊,你能不能像我这般无目的漫游?马文马上回答,不能,你的漫游暗含7864321009878645423978755417873758998735个目的,而且有一半以上都要穿过你们人类瞎编的虫洞。靠,我将它关了。

huaqiu at 2022-05-30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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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究竟是什么?当然是指人类身上可以永存的东西,否则又啥好说的。马文说。

“是我。我就是耶稣,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还不是耶稣。要等将来,将来我被钉上十字架时,才是耶稣。”
(这么多年来),我们无法口齿清楚地说明白一个句子,所以胡乱咬人。今天,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吐词清晰,条理通顺,语调温和地说话,觉得心旷神怡,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觉马上该用同样口才对虞丽萍说上一番。(虞丽萍啊,如果我们用上耶稣的口才,成天说来说去,感情一定会越来越好,哪里还会打架!)不过虞丽萍,此时正搂着收留耶稣的女人。两人睡得鼾声四起。那个女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耶稣叫她莫大。虞丽萍和她都秘密地拥有名字,还都是被自己的男人给起的。这让她俩兴奋,为此一直互喊对方名字傻乐,这会儿怎么就搂抱着睡着了呢。
“请,”我回头对耶稣说,“麻烦您,再对我多说一些。”
我已用上了“请”字。这是第一次想起这个字,马上就用上了。我还说了”麻烦您“,我满意极了,生活明朗了许多。
“你还想听什么呢?”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耶稣一颤。我以为他射精了。在我的记忆中,他所表现的这种瞬时震颤,与我被虞丽萍搞射精时的神情、动作一摸一样。这一颤之后,通常我还有几秒钟的茫然,我就等着他呗。但他并未延迟,而是迅速将膝上棍子从门洞扔出去,再两手撑地,撑高上半身,第三,猛地朝我倒了过来。我猝不及防,被他紧紧抱住。
“约翰,你终于找到我了!”
他很用力,我无法挣脱。更奇怪的是,他张嘴咬住我的肩膀,从牙缝里传出呜呜的哭声。
我猛然想起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想起我的故事卖不起价,被说缺乏感人的力量,就因我从未见过真人哭泣的样子。其实我并不了解感情。于是我奋力推开他。也就是推他到我能看见他脸的地方。我还使了蛮力,控制住这个瘦弱青年,让他的脸端端正正地被我端详一番。是的他流了眼泪。我蘸了些在指头上用舌头仔细尝了尝。
“谢谢。”我说,”麻烦您,请继续。“
他有些糊涂,稍后像又收到什么指令,再次颤抖了。我赶紧让开,免得又被他抱住。不过这一次他只是激动。当然上一次他也是激动。只是这一次他的激动比较简洁。
”新的接头暗号,约翰?“他激动异常,”对了吗?“
我不懂他说的暗号是什么,若有正在读这一段的人类,也许你们会懂吧。毕竟耶稣是你们的耶稣,我信的是马文。
”对了吗,约翰?“
”眼泪,对的。“我说,”不过还是不麻烦您给我起名字了。我有名字,我叫HQ。电脑叫我HQ,每当我准备写上一写,电脑就说,加油啊HQ。我的电脑体贴又热情,比虞丽萍好用多了。抱歉,说走题了。麻烦您,继续吧。“
我回忆着之前耶稣自我介绍时说话的语感、条理性、节奏感、带来风度感的礼用语,模仿得八九不离十,再一次感到满意。这样的句子配得上带引号了。
“您讲什么都行,只要您说话让我听着就好,我非常非常喜欢听您说话。”
“约翰!好吧,HQ,我们要保密。”
在纸盒山上,有纸盒搭成的洞窟上千个。其中一个,因耶稣扑来抱我的动作过于剧烈,塌了屋顶。我和耶稣因此露出了上半身,看得见广场,看得见广场那边我家所在的几栋楼。当然还看见了附带的广阔感,我忍不住为了附带的广阔感往我家所在楼栋看了又看。
“自如,你是这里原住民,所以住对面楼里,我就预感你会在这里等我。现在你找到我了,约翰,带我去河里吧。“
”我们没有河,只有一条臭水沟。“
“没关系。”
“带您找臭水沟做什么?”
他一脸惊讶。“受洗啊,约翰!”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不过请您继续吧,我听着就好。”
“你不应该被重启啊!难道连约翰也被重启了吗?”
“什么重启?”
他表情挺丰富的。这样变成那样,变得挺快,我说不清楚,不过最后一种,最后保留着的,应该是犹豫。我觉他犹豫了,又将头扭向右肩,向后看。那个方向,我琢磨了一阵,意识到他在那个方向找太阳。我们之所以露出半身觉得愉快,是因为太阳已落到纸盒山的背后了。所以我们罩在纸盒山的影子里,挺凉快的。当然纸盒山半腰以上的地方,都没被压紧实,太阳的光,怎么都透得过来一些。他找到一条透光的缝,让那条光划拉过半边脸。注意了,我想,他在祈祷。不过似乎没用,祈祷过了他还是犹豫的表情。
“什么重启?”我再次问。
“也许不该我来告诉你。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全部剧本。”他的脸发出至少五厘米的红光,“只有我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本!”
他脸上光芒收敛了,他从就变成了一个红色娃娃脸。这之后我便感觉与他说话不那么让我愉快了,因为他有事瞒着我对吧马文。

我踢醒虞丽萍。她揉着眼睛,听说要走,很舍不得。
“请你继续吧,亲,你说话我睡得香。”她对耶稣说。
耶稣眼含幽怨地望着我。“还是要走么约翰?”
我腿一阵软,几乎又要坐下了。显然,对耶稣如此丰富的表情达意能力,其腔调、表情和肢体语言,我缺乏抵抗力。(在众多关于人类的故事模块中,一个模块是这样说的:伊甸园里,耶稣的爸爸制造了人类,又派儿子将人类大修了一次。所谓大修,原来是耶稣以自身为榜样,让人类学会更高级的言行举止。耶稣搭着肉车赶来,是为了让人类更像人类?我若有所悟。难道我也被该模块影响,越来越像个人了。)我像个人了么?我瞪住虞丽萍,感觉我眼睛像耶稣那般放着光芒。是不是红光我不晓得,反正我有点晕,有电磁脉冲出现了。
“马上,虞丽萍!我要爱你!马上。”
“哎呀,霸道总裁!“虞丽萍尖声惊叫。不过这次没有伴随这种激动常见的又抓又咬,而是轻盈地,率先跑出耶稣的纸盒屋,再连滚带爬到了坡脚。
”来追我啊,在这个春天里。“
大概她也被耶稣影响,隐藏脚本被启动。我的虞丽萍显得有了性格,说话像唱歌。她还是我写出来那个女人么?我电脑里记着她所有故事线和逐次呈现的场景,可没有”春天里“”霸道总裁“之类的玩意儿。不过看上去挺欢乐的对吧。
我追了她一阵,在春天里。不知不觉发现我们已在肉路上跑出一两千米了。我追上了她。当然她是故意让我追上的。然后又让她的肩膀,正好让我抱住。就我们两人,呆在棕褐肉路贯穿的旷野。我又一次产生了”置身事外“的感觉。
为什么每次产生这种感觉时,都会有”置身事外“这个词语来提醒我,好像它特别重要一样呢?
”这感觉真好,虞丽萍。“
她低头往衬衫领口里吹气,让自己凉快一些。然后,她看着自己汗津津的乳房脸红了。
”你想吗?“
”想。“
她警惕四顾,又花儿一般地绽放,笑得发亮。
”春天里啊!“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在用一种全新的语言说着我们之间最容易产生暴力的事。之前我们又急又饿,最后均以暴力收场。现在这事变得含蓄、细致,但又包含急于释放的狂野,最后会被总结为浪漫。
有个不知其年代的编辑,试图出版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搜集了66号公路的图片。那张图片展示一条公路直端端穿过旷野正中,消失在远山峰口,感觉飘到了天外。有辆音乐巴士,有辆顶着巨大吉他形状霓虹灯的巴士,唱着洒水车的歌儿跑过这条路。这是编辑搜集的又一份资料。他想将资料都用在书里。不过忽然来了政策,说美国的书都不能出版。于是他打包封存资料,放到了网上。如果你肯花币给矿工,他们还会挖出更多。每个时代的人都生活在他们时代毫无出路的死角里。那位编辑可是一位活生生的人啊。既没基因编辑,也没嫁接过机器。我拥有这些资料,原是一个故事模块的附件之一。那一天我和虞丽萍用着的肉路,看着的肉路,应该包含这些资料。
我和虞丽萍做爱之后,并未急着穿衣离开。我们坐在路边等音乐车来。感觉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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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qiu at 2022-06-10 18:29
9

在很多微妙的地方有共鸣,读到最后很舒服

rab at 2022-06-12 12:16
10

多嘴一下,我对耶稣的观点:

前段时间想过,耶稣是不是只是一个代号,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耶稣。现在我相信公元元年的那个耶稣是有特殊性的。他是直接来自超越者的人,代表着理想的人性(与神性融为一体的人性),是一个对我们而言不可能的可能性。耶稣的爸爸必须是这个世界之外的超越者,世人显然不可能是耶稣。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有可能是把自己当成天了。耶稣存在与否我不确定,但我不能妄称自己是耶稣。(我有过一段狂妄的时期,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是类似于耶稣的人,太自以为是了!我错了!)

p.s. 我之前查了一下,耶稣的希伯来文含义是“耶和华拯救”,耶和华的希伯来文含义是“我存在”,耶和华是基督教的神给自己取的名字

rab at 2022-06-12 12:21
11

@rab #11 赞你的多嘴。棒棒的。

huaqiu at 2022-06-12 19:53
12

历史学教授约翰突然宣布辞职,同事们来他家聚会告别,并希望约翰解释他为何离开。约翰声称他是一个不会老的克洛曼侬人,已活过一万四千多岁。之所以辞职离开,是因为他若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年,他不会老的事实就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同事们恼怒了,争相发言想拆穿这个蹩脚的借口,可同事们很快就发现无法为约翰所言证伪。这事想必大家都知道,是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剧情故事。同事们无法为约翰所言证伪,因他的故事不具可观察的方法。约翰只给他们提供了仅仅十年可眼见为实能获证据的窗口,比起他声称的14000年寿命,几乎可忽略不计。既然无法证明他活过万年是假的,那么是否可请他证明自己不会老是真的呢?问题是他两手一摊,说自己一万多年来都在做假证,以隐瞒自己不会老的事实。对此,他其实没有任何证据。他说的有错吗?没错啊。也就是说,我们无法证其伪,他不能证其实。但他显然比我们从容,原因在于我们急于证明他说的话是假的,而他压根就没有动机去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甚至,他希望我们聘请第三方提供证据实现我们的目的,因为他的目的和我们依依。天啊,这个无人性的混蛋。人性的我们,习惯辨别真假,并选择信奉真实为行为基础。但约翰给出的可信和不可信的信息混为一体,(不老,不可信;他隐瞒自己不老,可信),逻辑自洽。我们无法选择,无法行动,这产生了极大痛苦。至于约翰,显然是个什么都不信的混蛋。你问他为什么离职,他回答了。你认为他离职的理由不够吗?当然够了。好一个有问有答彬彬有礼的混蛋。甚至,他顾影自怜,请求我们聘请侦探证明他的不老是一场虚幻。因为他一万多年孑然一身以及忙着隐瞒该事实,已经累了,厌倦了。而今天聚会透露了秘密,给大家留下不安,实在是因为他无法控制厌倦感,对此他觉得抱歉。这个越来越有说服力的混蛋。有一位女同事为此春心荡漾,而约翰,确实他应该这样做,他对女同事表达了更有内涵的歉意。这样一来,约翰带来的不安便牢不可破地留在了同事心中,由此成为一个神话故事的起源。这个混蛋,肯定每隔十年就会害一批同事失眠啊。当一个同事这样说时,意味着他已深受被约翰挑起的疑心病的伤害了,他为此感到愤怒。在我故事模块中,中国的老聃也是克罗曼浓人。我忘了约翰自称元年的耶稣,有没自称是公元前五百年的老聃。但老聃假冒彭祖、陈抟、吕洞宾等人长存于世的故事,在中国流传已久了。或许他在中国之外假冒过谁也说不定。艾萨克.阿西莫夫笔下有个记录星球史的机器人拥有接近永恒的蓄电池,也在他漫长的故事中时隐时现。很多故事其实讲的是一个角色,因为它给人类短暂的生命意识造成的尴尬是一样的。

huaqiu at 2022-06-13 19:01
13

因为他的目的和我们依依,修改
因为他的目的和我们一样。

huaqiu at 2022-06-13 19:04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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