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乌贼》第三十二、三十三章

By wangzhiteng1981 at 2018-07-08 15:10 • 679次点击
wangzhiteng1981

《乌贼》第三十二章 朱刚啊朱刚
之后的两天晚上我们都没聊成。
第一天晚上是因为朱刚感冒了。
“能聊会儿吗?”我问。
“还没睡啊?”
“你困了吧?晚安。”
“有些感冒。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第二天晚上是因为刘玉茹在。
“能聊会儿吗?”我问。
“刘玉茹在呢!”
我没再发。
第三天晚上我们终于聊上了。我们第二天上午就要毕业论文答辩了,但是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聊天儿重要。
“我嫂子在呢吗?替我问嫂子好。”我假装很有礼貌,其实心里嫉妒的要死。
“她早上走了,饭馆儿太忙,呵呵。”
“哎呦,茹姐好!好久不见!”我逗他。
“她不在啊。”
“别逗我了茹姐,我知道是你。”
“我真是朱刚。”
“茹姐你不是要试探我吗?我对朱刚是百分之百真心的。”
“呵呵,你还得在学校多久啊?”
“我不回去了,嫂子放心。”
“操你。”
“早说这句不就得了?这可是你自己定的暗号,说这种话我才知道是你啊。”
“是我。”
“昨天给你发短信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什么,只是被打了几下。”
“呵呵,她不应该打你啊。她应该把我想做的都做了才对啊。”
“习惯了,经常挨揍。”
“呵呵,打是亲骂是爱,你们俩多甜蜜啊!你强哥强烈要求我打他,我都懒得抬手。”
“呵呵,没打过他吗?”
“没有。我很贤惠,我一般都跟他哥们儿聊天儿从不打他。”
五分钟过去了,朱刚没回,我继续给他发:“不是吧?真不跟我聊了?我不贤惠,我是潘金莲儿还不行吗?能聊会儿吗,西门大官人?”
“不好意思。刚才打电话着。”
“大官人忙啊。”
“晕,我可没他的实力。”
“您太谦虚了,他也就是三妻四妾,您可是三宫六院,皇上。”
“呵呵,别逗我笑了。我可是太单纯了。我26岁还是处男呢。”
“是吗?这点您就比不上唐僧了,唐僧现在还是处男呢。”
“晕,你思维太跳跃了。”
“没跳跃,其实我一直停留在潘金莲儿的美好想象中呢。”
“晕死。谁嫁给我是守活寡。我连做爱都不能。”
“呵呵,这年头儿谁还做爱啊?俗不俗啊?”
“呵呵。”
“我知道你还是可以有你自己的方式做的,我愿意伺候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能舒服点儿。你说你难受的时候我都快心疼死了。”
“很少的女人不需要男人的性爱。”朱刚回了过来。
“潘金莲儿就不需要,谢谢。”
“我比你了解女人。”
“哎呦,这牛逼吹的有点儿大了吧?也没错,您是皇上,我怎么可能比您更了解女人?您的那些妃子们都需要做爱吗?她们太过分了,皇上让她们伺候已经很给她们面子了,还他妈要求做爱。”
“很少女人不需要男人的性爱。谁跟了我谁遭罪。你太理想主义太浪漫了。”
“你才浪漫呢。我这辈子最烦浪漫的理想主义者。顺便说一句,我比你了解女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久病床前无孝子。”
“呵呵,你果然是傻书看多了。”
“晕,我怎么也理解不了会有人喜欢我。”
“唉,以您的智商这辈子您也理解不了了。您不用理解,您只要晕就行了。”
“我真的很晕。”
“潘金莲儿的情怀是你永远也理解不了的。在你眼里,她可能只是个荡妇。”
“我怎么会那么想?你太小瞧我了。”
“我开个玩笑,西门庆当然理解潘金莲儿了。”
“别这么说自己。”
“我说自己什么了?潘金莲多好啊。睡觉吧,我困了。以后要是我嫂子跟你在一起,晚上七点之前给我发条信息告诉我。省的我的短信发过去给你惹麻烦。”
“好的。”
“唉,您这西门庆当的怎么这么怂呢?”
“呵呵。”
“睡吧,我得早点儿睡,明天毕业论文答辩。”
“啊?是吗?那你一定要拿第一啊!加油!”
“必须啊,您家小潘不是白给的。”
“呵呵,晚安。”
“晚安。”

第二天的论文答辩很顺利,我的毕业论文还评上了研究生优秀毕业论文。
晚上是谢师宴,我们集体去搓了一顿。我被灌多了,去厕所吐了三回。之后被我们专业的人拉去K歌,进包房之前我还有印象,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据我们专业的人说我一直把着麦在唱,唱了有二十分钟,k歌变成了我的个人演唱会,后来我唱睡着了终于不唱了别人才得以开唱。这些都是别人第二天告诉我的,我喝断片儿了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
我醒了以后发现自己睡在包房的沙发上,大家都还在唱。我的头很疼,我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K歌?包括我在内。因为K歌能满足人的虚荣心,满足人们得到别人称赞的欲望。
我出了ktv打了个车回了学校,进宿舍脸都没洗倒在床上就给朱刚发信息:
“睡了吗?”我的酒还没醒。
“睡了。”十二点多当然睡了。
“哦,那继续睡吧。”我说。
“呵呵,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让我继续睡是吗?”
“想让你耍会儿流氓。”
“论文答辩怎么样?”
“输密码。”
“以后密码不是“操你”了,以后我说‘我是朱刚’就是我自己。”
“你怎么不说你是武松呢?你可真是正人君子,密码改成‘我是武松’得了。”
“为什么改成武松啊?”他还问我为什么,我都快被他气炸了。
“潘金莲儿喜欢武松,她勾引武松,武松丝毫不为所动,最后还把潘金莲儿杀了。明白了吗?”
“哦。”
“一个破密码,你至于吗?你真是怂到家了。”
“论文答辩怎么样啊?”
“输密码。”
“我是武松。”
“我的论文评上优秀毕业论文了。”
“太好了!恭喜你!”
“谢谢。”
“还不好好庆祝庆祝?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酒店呢。”我逗他。
“那你就好好玩儿。呵呵,多开心啊。”
“晚安,武松。”
“晚安。”
我去厕所冲了个澡,回来继续给他发:
“睡了吗?”
“没呢,一会儿睡。”
“哎呦,您的‘一会儿睡’是什么意思?是提醒我只能聊一会儿吗?您可真不愧是武松。您以后的密码就是‘我是武松,嫂嫂自重。’记住喽。”
“嫂嫂自重,我要睡觉了。”
“叔叔,你今天不耍流氓了吗?”
“我没看过《水浒传》,到底是什么情节啊?”
“唉,整天看傻书,这么好的黄书你都没看过?潘金莲儿是武松的嫂子,她喜欢武松想勾引武松,武松死活儿不从。武松的口头禅就是‘嫂嫂自重。’潘金莲儿勾引武松不成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才找了西门庆,其实她真正喜欢的人还是武松。潘金莲儿和西门庆的奸情暴露了之后,武松为了给哥哥报仇把潘金莲儿给杀了。”
“哦,这么回事儿。”
“武松,我想采访一下您,你是怎么下的了手的,杀一个爱你的女人?就算你不爱她?”
“咱们是朋友,跟他们没关系。”
“谁他妈跟你是朋友?”
“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你很喜欢跟朋友耍流氓是吗?”
“对不起。”
“你现在难受吗?”
“别了,你好好玩儿吧。多高兴啊。”
“嗯,那我去玩儿了。”我快要被他气死了。
“呵呵,你们玩儿什么呢?”真贱。
“你说玩儿什么啊?开房呗。”我故意气他。
“你跟谁开房?”
“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你要跟谁开房!”
“你他妈的管不着!”我回了过去。
“郭娟你别糟践自己!”他回了过来
我关了手机。
我郁闷到了极点,我知道他以后不会再给我发耍流氓的短信了。
我从床上起来上了趟厕所,又打开手机给朱刚发了条信息。
“对不起,我刚才又勾引你了。我就是太希望你给我发耍流氓的短信了。对不起。”
“别这样说。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好。”朱刚回了过来。
“以后你难受了还会找我吗?”
“再说吧。这么长时间不都过来了吗。”
“呵呵,其实今天你说改密码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你以后不会再和我发那种短信了。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聪明呢?从来都骗不了自己。”
“我只是觉得那样对不起刘玉茹,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打错字了吧?不是不想伤害我,是不想伤害‘她’。呵呵,没事儿,都听你的。”我故作镇静,其实生气的要命。
“过段时间我就回县里了,去管理那个饭店。”他回了过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回县里一定会和刘玉茹在一起,我以后不能再和他联系了。
“呵呵,知道了,以后不能聊了。我都说了,一切听你的。”我简直要崩溃了。
“你啊,太敏感了。”
“我觉得人傻点儿其实挺幸福的。”
“唉。你还在酒店呢?”
“嗯。”
“已经快一点了,回学校注意安全啊!”
“我不回去了,已经开房了。”
朱刚把电话打了过来:
“别闹了!赶紧回学校!”
“你都跟我嫂子开店了!我为什不能开个房!”
“你要跟谁开房!”
“你他妈的管不着!”
“郭娟!”
“潘金莲儿其实最喜欢武松了。好怀念你对我耍流氓的日子啊。”
“你要和谁开房!”
“睡觉吧。什么时候你去县里看店不能跟我聊了告诉我一声儿,省的我短信发过去给你惹麻烦。记住我最爱你了,一切都听你的。”
“你跟谁开房了!”
“睡吧,晚安。”
我关了手机。
我一宿没睡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联系朱刚了我郁闷的快要疯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我睁着一宿没睡的眼睛躺在宿舍的床上给朱刚发过去一条短信:“我想死!”我当然没想死,这么说不过是在发泄。
朱刚没回,估计还在睡着。
我起床洗了把脸,然后去食堂买了豆浆油条坐在餐厅里吃了起来。我的手机响了,朱刚的电话,我接了:
“喂。”
“你怎么了!我睡觉刚醒刚看见手机。”
“你去县里看店我们就不能再联系了,我郁闷。我现在在酒店呢,给你拍点儿我的裸照发过去吧,中午十二点就退房了。把你邮箱地址给我发过来。”
“晕,别想没用的。”
“真新鲜!我想什么没用的了?别废话,把你邮箱地址给我发过来。”
“真不用了呢!论文答辩完了,好好去玩儿。”
“我玩儿的挺好的。要不我让他用手机照了发你手机上吧?就是效果不如单反相机好。”
“你和谁开房了!”
“你管不着!”
“你和谁开房了!都干啥了!”朱刚急了。
“真新鲜!开房还能干什么!睡觉呗!”
“你好自为之吧!我挂了!”
朱刚挂了电话。
我继续吃我的豆浆油条。
五分钟之后我的手机又响了,朱刚又打过来了:
“你们真做了?”
“废话。”
“唉。”
“哎呦,您好像不大高兴啊。”
“我管不了你!”
“我也是没办法啊。潘金莲儿最喜欢的男人其实是武松。武松不要她,潘金莲儿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才找的西门庆。我挂了。”我站起来离开食堂,想去图书馆看会儿书。
我走到图书馆刚坐下,朱刚的短信又来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闭嘴吧。”我回了过去。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他又发了过来。
“我一直都觉得潘金莲儿和武松的故事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写的最好的爱情故事。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和白娘子、牛郎和织女、都是在扯淡。”我回了过去。
“呵呵。我最感动的还是梁祝。”他他妈居然跟我聊上了文学。
“呵呵,要不说朱爷您是喜欢抒情的大悲剧家呢?我只相信喜剧。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喜剧。”
“无语。”
“早知道咱们会成这样儿,上次去你家看你的时候就伺候你一回了。能伺候你一回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晕。”
“你除了晕也不会别的。”
“你现在干嘛呢?”
“刚做完,我们俩床上躺着聊天儿呢。”
“做了几次?”
“三次。”我故意气他。
“唉。”他回了过来。
“哎呦,您好像不大高兴啊。多了还是少了?多了我也没办法了,少了我们可以继续做。”
“晕。”
““晕”是让我们做还是不做啊?”
“随便吧。我管不了你!”
“你应该回“你爱他妈做不做”才像爷们儿。给我回过来。”
“不会。”
“为什么?”
“不忍。”
“哎呦,您还有不忍的事情呢?对了,你不是要去县里看店了吗?为什么还要自己开一个店?两个店你忙的过来吗?”
“自己先不开了,得照顾那个店。”又他妈不开了,幸亏我没满大街去给他找生意。
“唉,真想跟我嫂子抢你。我虽然不如我嫂子会赚钱,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去卖养着你。”我没开玩笑,我觉得自己真的做的出来。
“说什么呢?我生气了啊。”他回了过来。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是这么想的。我要是跟你好的话真的打算去卖。不然怎么办?我嫂子会赚钱我不会,我又不想让你选了我以后生活水平变差。”
“那咱们就更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啊?我做鸡养的起你啊?”
“那我还不如死了。”
“好感人啊,死都不让我做鸡。”
“晕死。去吃饭吧。”
我看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一上午我没干别的。
“对不起,又拉着你聊了这么久。以后就不能聊了,再忍我几天行吗?”我回了过去。
“你怎么了?我们是朋友。当然可以聊天儿。”
“我是说过几天你去土山看店我们就不能聊了,所以你就再忍我这几天。”
“呵呵,吃饭去了吗?”
“没呢。”
“去吃午饭吧。”
“呵呵,我怎么觉得我做‘鸡’养你的主意那么好呢?”
“得了吧!好了,我睡午觉了。”
“晚安。”
我站起身去了食堂,买了碗面条吃了。

之后我们两天没联系,第三天晚上我又忍不住了,拿起手机躺在床给他发了条信息:
“能聊会儿吗?”
没有回音。
半个小时之后我的手机响了:
“才看到。”
“呵呵,输密码。”
“我是朱刚。”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又没有回音了。
“呵呵,别生气啊。不用输了。”我发了过去。
“没生气。刚才吃雪糕来着。”
“那天生我气了吧?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做‘鸡’养你的话了。”
“呵呵。”
“对了,你有想过开网店儿吗?在家给人发货就行,还不用租店的房租。”我真是贱。
“不会开啊。”
“我明天帮你问问李强吧,他以前帮别人开过一个。”这就是传说中的贱到家了。
“不用了,以后再说吧。”他明显不爱搭理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我问。
“没有,感冒难受呢。”
“那早点儿休息吧,晚安。”
“晚安。”

第二天晚上我继续躺在床上给他发了条信息,不发这日子好像就过不下去了:
“能聊会儿吗?就聊一会儿,不聊到太晚。”
“呵呵。”
“感冒好点儿了吗?”
“还是很严重。”
“没发烧吧?”
“发烧啊!正难受呢。”
“太好了。那我回去吧,趁我嫂子不在。”
“呵呵。”
“晚上十二点三声猫叫给我开门啊。”
“别开玩笑了。”
“凭什么啊?许你耍流氓不许我开玩笑,凭什么啊?”
他不回了。
“生气了?对不起,以后不开玩笑了。”我发了过去。
“没生气。我们是朋友。”
“朱刚我想求你件事儿行吗?”
“说吧。”
“过几天你去土山看店咱们就不能联系了。如果万一有一天,我是说万一,我知道这不大可能。如果万一有一天你们俩散了,记得找我行吗?我把婚离了谁也不嫁,等你来找我。我伺候你一辈子。我知道我没我嫂子能赚钱,但是我可以做‘鸡’养着你。”
“她离开我,我可能去死。咱们没可能。好好过你的日子。睡觉吧。”
什么叫“可能”去死啊?他真是怂到家了。连说大话的底气都没有,就是吹牛逼也得说“她离开我我就去死啊。”他可能是想说话给自己留余地,怕万一到时候不敢死显得太怂了。其实他这么说更怂。
“求你了,如果有万一的话来找我行吗?我说的是万一。求你了。”我发了过去。
“王梅嫁给我,她就是我的天。刘玉茹和我好,她也是我的天。我不需要别的了。好好过你的生活。休息吧。”
“我没说现在,我说的是万一。如果有万一的话。求你了。”
“好了,我感冒难受。休息了。”
“好好休息吧。晚安。”

我关了手机躺在床上,万念俱灰,感受着让人肝肠寸断的虚无。
我站起身,拉开窗帘,喝了口水。

我又在学校呆了一个多月。从我们论文答辩结束到我们正式离校我们有一个月的空闲时间。我没再联系朱刚,那一个月我过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茶不思饭不想,头不梳脸不洗。只有喝水和上厕所的时候才下床,瘦的真跟鬼似的。说我是“行尸走肉”太抬举我了。因为行尸走肉不是谁都能做的,那是真正的直面虚无,没有理想,不抱希望。行尸走肉是圣人行,非常人可及。我虽然近乎绝望,但也只是近乎而已,并未真的达到行尸走肉的境界。我只是空有行尸走肉其表而已,内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毕了业我要去看朱刚。”  

可能被一个男人如此决绝的拒绝的确很没面子,但问题是,我是一个挺不要脸的人,我从来没把“面子”当回事儿过。我的死缠烂打不会停止,甚至会强迫症般的越挫越勇。那一个月我就是靠着“毕了业去看他”的希望活下去的。没有“希望”我活不下去。我站到了虚无的悬崖边儿上。我没办法面对虚无,我选择了把脸转了过去不去看它,用希望来填补虚无。
我决定继续爱下去。
真的是“我”在决定继续爱下去吗,还是身不由己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左右着不得不继续爱下去?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哲学问题:我们是否可以控制爱的力量——控制它运行的方向(爱上谁)控制它何时停止(不去爱)。
从表面上看我们爱上一个人以后我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我们的爱仿佛是身不由己无法自拔的。但事实上未必如此。我自我感觉深陷在对朱刚的爱当中身不由己停不下来,那是因为我从没想过停下来——我从没真正想过停止爱朱刚。如果我真的想,也许是能够做到的。不是我们不能,是我们不想。
我决定继续爱下去不过是因为我的软弱,我没办法直面虚无。爱情的执着其实毫无崇高可言,它不过证明了人类的局限,我们不得不去爱着什么。

我一直想做一个实验:人有无在得知自己永远不会被爱的情况下继续爱下去的可能。换句话说,我想知道人类有无直面虚无的可能。

  当然,事实上我的实验是没办法做的,原因在于:我无法得知自己永远不会被朱刚爱。我的心里永远抱着一丝朱刚有一天会爱上我的希望。我面对的永远不是纯粹的虚无。  
         《乌贼》第三十三章  我毕业了  

我毕业了。
我的导师徐梅给我联系了一份留在省城当编辑的工作,待遇很好,工资是我在县城教书的三倍。我考虑再三还是没去,我回了县里原来的学校。
我想离朱刚近一点儿。
我很希望继续做我的门卫,但是学校没答应,校长让我继续教课。
我要求去当门卫真的不是我在矫情的故作姿态,我是真心的想去当门卫。当门卫比当老师轻松多了。至于面子不面子的,去他妈的吧!
我想继续做门卫的事儿我一共找了校长五次。
“你是不是在跟我置气,因为我以前不让你教课让你去看大门?”校长问我。
“真没有,周校长。我真没跟您置气。”
“那你读完研回来去看大门不是丢我的脸吗?你想去看大门就是在跟我置气。”
“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去看大门?”
“我真的觉得看大门更适合我。我教书教不好,怕耽误了您的学生们。”
“你这不还是在跟我置气吗?”
我没办法让周校长理解我想当门卫真的不是在跟他置气而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喜欢。为了证明我不是在跟她置气我只好再次去当老师,我接了新高一的一个班。
我又开始了教师生涯。我的成绩还是像以前一样差甚至更差。不过我在办公室说话的嗓门大了,读研回来有了底气,明显比以前牛逼了。

  我跟朱刚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我们一个学期没有联系,学期末的时候我给朱刚打了一个电话。  

“喂。”朱刚接了电话。
“好久不见。”
“郭娟!”他很惊奇。“你换号了?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你早就毕业了吧?”
“嗯,早毕业了。”
“你现在在哪儿?”
“我回咱们县里了。还在原来的学校。”
“啊?你又回一中了?”
“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点儿屈才。”
“屈个狗屁才啊。”
“你研究生毕业没有更好的工作吗?”
“有。我没去。”
“你在一中干什么?教课吗?”
“我是想去当门卫,校长没答应。我又回去教课了。”
“怎么可能答应,研究生毕业去看大门不成笑话了?”
“我真不明白怎么就成笑话了。”
“真快啊,你都毕业半年了。”
“是啊。你现在在哪儿呢?已经来县里看店了吧?”
“没有,还在老家呢。”
“哦。”
“你研究生毕业应该找个好点儿的工作,总觉得你屈才了。”
“我想离你近一点儿。”
“离我近一点儿干嘛啊?”朱刚很冷淡。
“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啊。”我说。
“别气我了。”朱刚说。
“我怎么气你了啊?”
“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研究生毕业回县里太可惜了,我表妹本科毕业都不愿意回来。”
“我在哪儿都无所谓。工作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混饭吃的手段。”
“我还是觉得你回来太屈才了。”
“有什么屈不屈的。”
“你呀。”
“不说这个了。你过的还好吗?”
“还那样。”
“朱刚,以前的事儿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太死缠烂打了。”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朱刚说。
“朱刚,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说吧。”
“咱们出轨吧。”
“呵呵,别气我了。”
“我怎么气你了?”
“我不可能跟你出轨。”
“为什么?”
“我不爱你。我对你没感觉。咱们俩不可能。”
我觉得自己被泼了一瓢冷水。
“呵呵,朱刚。你觉得人应该结婚吗?”我问。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大家都在结。”
“大家都在吃屎所以我们也得吃。”
“寡不敌众啊。”
“我觉得婚姻制度特别的不合理。人就不应该结婚。结了婚的人应该出轨。”
“呵呵,为什么应该出轨?”
“人生苦短,应该体验更多的东西。”
“那不是游戏人生吗?”
“游戏人生有什么错吗?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值得我们认真下去。”
“我不明白人为什么应该出轨?”
“这个太复杂了,回头我写篇论文给你论证一下出轨的必要性吧。”
“简单说说吧,我很想听。”
“人有三点理由必须出轨。第一点理由是人生的道路是单向不可逆的,出轨可以满足人们向其他道路窥视的欲望。每个人都有这种欲望,不管他出轨还是没出。”我居然给朱刚上上了课。
“第二点原因呢?”朱刚问。
“人必须出轨的第二点理由是出轨可以激发出人类更大的潜能。人总是会遇上“更好的”,遇到“更好的”的时候我们没理由不出轨。爱情是可以激发出人的巨大潜能的。如果每个人都出轨,人类可以迸发出更多的灵感、想象力、和创造力,世界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呵呵,第三点理由呢?”
“人必须出轨的第三点理由是‘婚姻’制度本身的不合理。爱情是“无限”“未知”“神秘”和“暧昧”的,婚姻则是“有限”“已知”“裸露”和“清晰”的,两者水火不容。我不知道“婚姻制度”为什么还会存在,但是我相信它有一天肯定会消失,虽然那一天我们可能看不到了。”我摆出一副知识份子的臭嘴脸,像上课一样给朱刚讲了以上一堆道理。
“呵呵,郭娟你太极端了吧?有许多白头到老的幸福夫妻。”
“呵呵,你去问问那些所谓的白头到老的幸福夫妻,他们真的幸福吗。无非是凑合着过日子。而且很多白头到老的夫妻都是出过轨的,或者说正是由于他们出过轨他们才有可能白头到老。只有给‘犯人’放放风,他们才可能忍受无期徒刑的煎熬啊。”
“我从没想过出轨。我想做一个专情的好男人。”朱刚说。
“其实真的很难说谁更专情:一个守着无聊婚姻的男人?一个追逐爱情的男人?到底谁对感情更专注更执着呢?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我对你没爱情。”
“咱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我问。
“郭娟,你能不能不这么钻牛角尖?”
“回答我的问题。咱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做朋友对你不公平,你会很痛苦。你把我忘了吧。”
“我忘不了。”我眼泪掉下来了。人的眼泪都是为自己流的 。
“对不起郭娟,把我忘了吧。”
“我忘不了。”
“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
“是吗?你以前为什么不这么说?我以前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以前你为什么能跟我做朋友? ”
“对不起郭娟,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跟你聊天不应该跟你做朋友。做朋友你只会更痛苦。忘了我吧,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已经要崩溃了。
“对不起,郭娟,把我忘了吧。”
“我能问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哪儿都没错,都是我的错。”
“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做朋友了?我哪儿做错了?”
“你哪儿都没错,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做朋友了?”
“我觉得对不起刘玉茹。”
“咱们做朋友跟刘玉茹有什么关系?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别说咱俩没真的好,就是咱俩真的好了我也从没想过破坏你跟刘玉茹的关系。你可以继续好好爱她,咱们俩的事儿和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纸里包不住火,她会知道的。”
“她不会的。”
“我是个残废,什么都帮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她寒心。”
“咱们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吗?”
“嗯。”
“那好吧,以后不会再联系你了。我先挂了。”我说。
“你好好保重。”朱刚说。
我挂了电话。
我出了教学楼在操场上走了两圈。我完全处于崩溃的状态,处于虚无排山倒海的压迫当中。

我无法忍受虚无,我做不到不再联系朱刚。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会给朱刚打电话。一开始电话通着朱刚不接。后来他干脆把我拉黑了。
我改成了发短信,我知道短信是屏蔽不了的:
“朱刚,求你了,能聊会儿吗?”
“求你了,咱们只做朋友行吗?”
“求你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
朱刚没搭理过我。
我发了三天,终于不再发了。(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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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zhiteng1981 at 2018-07-08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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