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乌贼》第二十四、二十五章

By wangzhiteng1981 at 2018-07-05 12:06 • 864次点击
wangzhiteng1981

《乌贼》第二十四章 操,他居然发表了

到学校的第二天,我正跟学校里的几个哥们儿打台球,手机响了。我的手一颤球打歪了。
朱刚的短信:“郭娟,我的小说发表了!《北方文学》上!”
“我的天!太好了!真替你高兴。”我回了过去,其实我一点儿也不高兴,心里充满了嫉妒。为什么我写了这么多年从没发表过呢?他那么屎的小说都发表了,我写的那么好为什么发表不了?
“呵呵。谢谢。”朱刚回了过来。
“你太棒了!回头送我样刊啊。”我回了过去。
“还用说。样刊已经给我寄出来了,还没到。到了第一个给你看。”
“你真棒,真是好样的。”其实我心里嫉妒的百爪挠心的。
“呵呵,我也挺高兴。刚收到编辑部的电话。我都没想到,以为石沉大海了呢。”

 “呵呵,继续加油啊!”我强忍住妒火给他回了过去。我不光幸灾乐祸,而且看不得别人好。  

“你这会儿干嘛呢?”朱刚又发过来一条短信。
“难受呢,床上躺着呢。”我已经不太想回信息,想继续打台球。
“注意身体。”
“知道了。”
“真的特别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不会写小说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回来来我家,我请你吃饭。”
“我才不去呢,请我睡觉我才去。”
“呵呵,真的特别感谢你。”
“你欠我的人情欠大了,不以身相许已经回报不了了,只能跟我睡觉了。”
“呵呵,别开玩笑了。”朱刚回了过来。
“谁他妈跟你开玩笑了?跟你睡一觉就他妈那么难吗?”我的火已经搂不住了。
“回来上我家,我请你吃饭。”
“不去,你不跟我睡觉我绝对不吃你们家的饭。”我拿出了贞洁烈女的架势。
“呵呵。”
“就知道傻呵呵。”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撑得住吗?特别难受的话赶紧去医院,别硬撑。”
“知道了。昨天医生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住院。下个月可能必须得住了。”
“李强对你的情况说什么没有?”
“我的什么情况?出轨吗?他祝我出轨顺利,野合愉快。”
“跟你说正经的,你的身体情况李强知道了吗?”
“还没敢告诉他,能瞒一天是一天,我想等我住院的时候再告诉他。你不知道我爸妈现在是啥状态,真的快崩溃了。我想让我的生活尽量保持正常,李强要是知道了肯定崩溃,那我回家就真的没有好地方住了。就只能住你家了,呵呵。”
“唉,李强没察觉吗?”
“察觉了,他知道我老发烧,总让我去医院检查。他以为只是一般的发烧,没怀疑什么。我后来发烧都自己忍着,不告诉他了。”
“你呀!你也太犟了!”
“一般倔吧。跟你差不多。”
“唉。真发愁。”
“你下一步有什么写作计划?”我发了过去。
“想休息几天。看看书。”
“什么书?”
“我看的都是网络小说,跟你没法比。”
“我操,你不会是想让我释怀吧?我真的没法儿接受看网络小说的男人。”
“咱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呵呵,我逗你玩儿的,你就是不认字儿我也喜欢你。”
“娟子你发完短信了吗?赶紧过来吧,该你了。”有个哥们儿叫我。
“这就过来。”
“我现在特别难受,疼的要死,有空再聊吧。”我给朱刚回了过去。
“唉,难为你了。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别硬撑着。”
“嗯。”
“你回来提前告诉我,我让我妈给你炖排骨吃。”
我没回,已经又上场了。

《乌贼》第二十五章 盾牌

第二天晚上我正在宿舍里吃泡面,朱刚的短信又来了:“你干嘛呢?”
“吃方便面呢。”
“别吃方便面!方便面没营养,你得吃点儿有营养的!”
“那你让我嫂子给我上碗儿砒霜粉儿吧。”
“别气我了。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很疼,止疼药不管用了。”我刚在操场上跑完三千米回来。我每天都坚持跑三千米。保持身材。
“很疼吗?”朱刚问。
“嗯,疼的真不想活了。给我来碗砒霜粉儿吧。”
“别瞎说。要坚持住,为了你的美好未来。”
“是啊,为了我的美好未来——你还得娶我呢。”
“我晕。”
“别晕啊,先把我的砒霜粉儿上来。”
“好好活着,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死死死死死死死。”我发了过去。
“娟子,听话。你一定要好好的。我都这样儿了,不是还在坚持吗?”
“请问您哪样儿了?我觉得你比我幸福好多啊。你爱我嫂子,我嫂子也爱你。你有爱情,我没有!我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我不知道‘有爱情’是个什么概念。假设没有刘玉茹的存在是朱刚算‘有爱情’还是我算‘有爱情’呢?是‘被爱’算‘有爱情’,还是‘爱’算‘有爱情’呢?应该算是我“有爱情吧。”
“不能这样比较啊!”朱刚回了过来。
“为什么不能这样比较。有爱情的人就是最幸福的。”我回了过去。
“你有聪明漂亮的女儿,所以要好好活着。”朱刚回了过来。
“奇怪,我有聪明漂亮的女儿和我好好活着有什么关系?”
“你得为了她活着。”
“我凭什么为了她活着?我只能为了你活着。当然了同样的虚妄。”
“呵呵,怎么虚妄了?”
“我感觉所有人都在下落,我们所爱的人根本救赎不了我们。”
“你应该乐观点儿,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看作是在上升呢?我把人看做是在上升。”
“你有信仰吗?”
“没有。”
“那你怎么可能把人看做是在上升呢?你觉得死亡是一种上升吗?”
“不知道。”
“我觉得人类死后的状态不会比活着更好。如果人死后跟睡着了一样什么感觉都没了那算是走了狗屎运,我总觉得人类不会那么幸运。”
“郭娟,问你个问题。”
“说。”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说不清楚,一种感觉。感觉哪儿能说的清楚。”
“我真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猥琐下流,我有多流氓你也知道。我品位很低,看不懂米兰昆德拉,只能欣赏黄色的网络小说。我脾气还特别不好,经常发脾气。我都不知道你图什么。”
“呵呵,你就是个王八蛋我也喜欢。”
“我是个残废。”
“这跟我喜不喜欢你没关系吧。你又不是脑残。”
“呵呵。”
“哎,你说人有可能爱上一个脑残吗?人的身体变了对方还会继续爱,如果身体没变精神变了对方还会继续爱吗?我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哲学问题。另外人的身体变了对方是否还会继续爱其实是个问题。身体变到什么程度对方还会继续爱?我觉得是有个限度的。如果你要是变成了一粒大米但是思想和头脑没变我还会爱你吗?”
“会吗?”
“呵呵,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一定不爱,我真的不确定会不会爱。”
“呵呵。”
“呵呵,我觉得精神的变化也是有个限度的。是不是超过了那个限度对方就不会再爱?还是怎样变都会爱?你如果肉体没变但是变成了永远不会醒的植物人,我还会爱你吗?”
“还会吗?”
“我不知道。”
“不可能。人怎么可能爱上植物人?疯了吧。”
“有这种可能。人类的潜质是无限的。我不确定。”
“郭娟,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说。”
“你为什么一直觉得‘爱情’虚妄啊?我一直都觉得‘爱情’很崇高很伟大。”
“我觉得爱情很虚妄因为‘爱情’是一种‘建构’。 我们所爱的人事实上是我们在我们的脑海中想象与建构出来的,事实上他并不实际存在,我们爱的只是我们自己的想象。能不虚妄吗。”
“不太明白。”
“比如我爱你。我的脑子中,潜意识里有一种东西,是我痴迷的。有一天我看见了你,觉得你和我脑子里的这种东西是一致的。当然了,怎么可能真的一致。你是你,我脑子里的东西是我脑子里的东西,他们怎么那么碰巧是一致的?不可能。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们是一致的,觉得你和它是一致的,这样我就爱上你了。我爱的不是你,爱的是我头脑里的建构。”
“所以你不应该爱我。”
“我感觉自己身不由己。至于我是不是真的没办法选择真的是身不由己这个还真是个问题。这是个有趣的哲学问题——一个正在爱着的人是否可以选择不去爱,或者说他是否有能力终止爱。”
“不都说爱是身不由己的吗?”
“我不确定。也没准儿人有终止的能力,只是没有试过。”
“你不想试试吗?”
“不想。我觉得有东西可以爱是件好事,虽然很受虐。”
“呵呵,对不起。”
“我有时候在想存在“朱刚本身”吗?我所说的‘朱刚本身’指的到底是什么?是你自己所认为的你自己吗?既然我眼中的你是一种“建构”,那又如何证明你自己眼中的你自己不是一种‘建构’呢?‘朱刚本身’到底是什么,如果它既不是别人眼中的你也不是你自己眼中的你?或者也许‘朱刚本身’根本就不存在。你到底是谁?”
“呵呵,是啊。我是谁?”
“我觉得我爱上你纯属偶然,遇上谁是谁,碰巧遇上你了。”
“呵呵,你是说谁都有可能碰巧被你爱上吗?”
“有这种可能。我们爱上一个人往往就认为他是命中注定的唯一。其实我们不能因为走了一条道路,就否定了其他道路的存在。它们一直存在着,只不过你没走而已。”
“呵呵。”
“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是什么决定我们走上这条路而不是那条路。是我们自己在走还是被什么推着在走。如果是被推着在走,推着我们的那股力量是什么?”
“太可怕了。”
“也不一定啊。我不确定被推着走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被推着走我们还轻松儿了呢,‘轻’有可能是解脱是狂欢是好事儿。”
“我觉得是悲哀。”
“我不确定,我觉得是解脱的可能性同样大,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呵呵,被推着走,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无论如何都是悲哀的。”
“自己能够主宰命运是一种沉重。你太执着于沉重了。”
“我想知道你到底爱我什么。”
“我已经说了。你没什么可爱的,碰巧遇上你了。纯属偶然。”
“你是说你有爱上别人的可能?”
“当然有。我觉得能证明爱的‘偶然性’的一个证据就是我们爱的并不是所爱之人的优点。如果爱的对象是一种必然我们爱的就只可能是一个人的优点。正因为爱的对象是偶然的,所以我们爱的才不是所爱之人的优点。你就是个王八蛋我也会爱,是因为我偶然走上了这条路这条路上只有你这个王八蛋,而不是因为你跟我匹配适合命中注定。”
“呵呵,你说的挺有意思。”

“爱情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爱的不是对方,爱的只是自己的想象。我们在所爱之人身上看见的并不是对方而是我们自己的想象。就像对方拿着一个盾牌,我们看见的和爱上的是盾牌上印刻着的人,“实际的对方”是在盾牌后面隐秘不见的。  
   那么问题只剩一个——这一想象的来源。是什么决定了我们爱上了一个人而不是另外一个。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一想象出来的盾牌上的人物跟我们的遗传、个性气质、童年经验、以至我们的所有经历过的事情有关。是这些东西决定了我们所能看见的盾牌上的人物。那么问题就来了——盾牌上的人物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呢?是在我们遇到所爱之人之前它就已经潜在在我们的脑海里,所爱之人所举盾牌上的人物碰巧与之相符呢?还是在我们遇到所爱之人之后它才在脑海里汇聚成形的呢?无论是两种情况之中的哪一种,盾牌上的人物似乎都与所爱之人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它肯定不是所爱之人本人。我们的感觉是——所爱之人举着盾牌,这个盾牌一直属于所爱之人。盾牌上的人虽然不等同于举着盾牌的人,但它同举着盾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二种可能:盾牌上的人物跟我们的遗传、个性气质、童年经验、以至我们的所有经历过的事情全然无关。它的形成完全是偶然的。它何时形成是偶然的,形成为什么样子也完全是偶然的。我们有可能在甲时间遇到一个人并爱上这个人,换一个时间,在乙时间遇到同一个人就不会爱上。你八点钟遇到一个人爱上了他,八点过一分遇到同一个人就爱不上。你吃午饭时爱上了一个人,你吃午饭时挖了一下鼻孔就爱不上这个人。你午饭吃的面条爱上的是甲,午饭吃的是馄饨爱上的就是乙。我不是说一定是这样,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完全偶然。”
“呵呵,你说的太玄了。”
“你别笑。这第二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你没办法证明这是不可能的。在这第二种可能性当中,盾牌并没在我们所爱之人手中,盾牌一直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在什么时间抛出,抛出的对象是谁是完全偶然的。甚至盾牌也并不在我们自己手里,它是由暗中左右我们的上帝之手抛出的。 当然了,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我没说它是真理。相反的或者其它的可能也可能存在。我们不能因为其他可能的存在就否定这种可能,当然也不应该因为这种可能就否定其它的可能。”
无论盾牌在谁手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爱的不是我们的所爱之人,只是盾牌上的影子。那么,所爱之人真的真实存在吗?如果存在的话它是什么?是盾牌后面的肉体?——可是脱离了精神的纯粹肉体根本无法代表一个人的存在。是爱他的人眼中的他?——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有多么不符合实际。是旁人(第三者)眼中的所爱之人?——我们如何确定他人在看的时候没有盾牌的遮蔽?如何确定第三者看到的不是盾牌上的影子?是所爱之人自己眼中的自己?——我们如何确定人在看自己时没有盾牌的遮蔽。我们如何确定我们看见的不仅仅是我们对自己的想象?
盾牌背后的“人”真的存在吗?如果真实存在为何永远被盾牌遮蔽,无论从哪个角度我们都看不见它?甚至是从其内部?
或者,它根本就不存在。

  我爱上朱刚有可能完全出自偶然,也许仅仅是因为十年前我多拉了一泡屎。  
 我相信我们命运不是被所谓的大事改变的,我十年前多拉的一泡屎完全有可能改变我的命运。由于这泡屎我迟到了,挨了老师说,从此我决定发愤图强好好学习,最后上了好大学,大学毕业和朱刚去了同一个县城,认识了朱刚并爱上了朱刚。如果不是这泡屎我有可能就是一个混迹于街头的不良青年。当然了,也有可能我没拉这泡屎我仍然好好学习上了大学,仍然跟朱刚认识了,但是我已经不会爱上他。那泡屎改变了太多东西——我没拉那泡屎十年以后的大脑跟我拉了那泡屎十年之后的大脑已经判若两个大脑。每一件微小的事情都会把我们引向不同的岔路口,一个不同的岔路口又会把我们引向无数个不同的岔路口,一切都改变了。岔路口在向我们敞开胸怀的那一秒,其他的小路也同时向我们轰然关闭。我们沿着被称为“命运”的那条大路快速向下滑行,对耳边无数条“小路”入口轰然关闭的声音毫无察觉。滑行的速度太快,我们来不及打开“小路”的入口,甚至来不及朝里面看上一眼。但是那些“小路”依然坚挺,在我们身边的一毫米处朝我们招手微笑。  

那么,就让我对被我错过的,对我轰然关闭的又对我招手的小路做一番畅想吧。如果我十年前少拉了一泡屎,那我的命运有可能完全改变了——我考上了大学,仍然来到这个县,但是并没有嫁给李强,而是鬼使神差的认识了一个叫朱刚的家伙,并嫁给了他。婚后我们并不幸福,经常吵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朱刚的哥们儿李强,并疯狂的爱上了他。我们频频出轨,并于一个下午被朱刚捉奸在床。你觉得荒诞吗?这是完全可能的。
当然了,其他可能性的小路还有无数。比如,我嫁给了一个叫李强的男人,但是被他的哥们儿一个叫朱刚的男人的死缠烂打追的烦不胜烦,因为我只爱李强不爱他。又比如,我仍旧嫁的是李强但是无论对朱刚还是李强都毫无感觉,幸运的是我一辈子没有遇到过爱情,我愉快的把自己吃成了一个肥婆,终日顶着一脑袋的油烟味去给学生上课。再比如,我嫁给了朱刚,爱上了朱刚和李强之外的第三个男人,每日跟这个野男人狂操不已。再比如,我没考上大学,只能做些体力工作。我在一个出了车祸的叫朱刚的男人家里给他当护工。我很烦他。再再比如,我根本就没找工作,在另一个城市快乐的卖淫为生。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我跟朱刚的聊天儿。
“你真的觉得爱只是一种建构吗?”朱刚继续问我。
“嗯,我觉得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艺术家,包括写小说的人为什么很少能够‘从一而终’了——因为他们的想象力发达。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在多个异性身上激发自己的想象力,而是因为艺术家的想象力原本就是超乎常人的,是他们超乎常人的想象力逼迫着他们去寻找多个异性。原谅他们有太多的爱情,只因他们有太多的想象。”
“那什么才能救赎我们人类呢?”他问。
“没有吧。你觉得呢?”
“出事儿之后我觉得一切都是空的,人生就像一场梦。”
“对不起,我把您当史铁生了,原来您是曹雪芹。”
“呵呵。史铁生是我的偶像。你送我的他的书我都看了。”
“你知道史铁生和王安忆是好朋友吗?”
“知道啊。他们是在‘文学讲习所’听课的时候认识的。王安忆是正式学员,史铁生是去旁听的。”
“我总觉得他们俩有一腿。王安忆只要去北京就会去史铁生家。她还给史铁生织过一件毛衣。史铁生对王安忆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王安忆肯定喜欢史铁生。”我回了过去。
“呵呵。很有可能。”
“我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王安忆。”
“呵呵,你不会是为了写毕业论文‘体验生活’把我当成史铁生呢吧?”
“你也太没创意了。其实我是为了写毕业论文把你变成了史铁生。你的车祸就是我策划的。”
“呵呵。”
“呵呵。”
“郭娟,你说咱们俩能成为王安忆和史铁生那种关系吗?”
“呵呵,你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啊,没准儿早睡过八百回了。”
“我觉得他们是纯洁的友谊。”
“那我觉得咱们够呛,我老想跟你睡觉。”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不能,即使咱们有不了他们那种纯洁的友谊,至少也能‘戏仿’和‘解构’了他们那种纯洁的友谊。”
“呵呵,你就整天气我吧。”
“要不明天我也给你织件儿毛衣吧?”
“呵呵,行啊。你敢织我就敢穿。”
“那我明天就去买线。”
“呵呵,都什么时代了,谁还穿织的毛衣?”
“你可以以‘解构’的姿态穿它。解构和嘲笑这个时代自以为时尚的老土们。”
“你这么恨这个时代吗?”
“我厌恶这个喜欢抒情的时代。”
“所以你得好好活着啊。你还得写出更多的小说来对抗这个时代。”
“我也想啊。就看老天给我多少时间了。”
“郭娟,我一直都特别佩服你。特别有意志力,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从没垮棚过。加油,好好活着。”
“对我来说‘我快死了’这件事没有‘你不喜欢我’这件事大。”
我开始琢磨这个哲学问题——是我得了癌症快要死了事儿大呢,还是我得不到朱刚的爱事儿大呢?如果有两种情况让我选择,只能活一个月但能得到朱刚的爱,能永远的活着但是得不到朱刚(以及任何人)的爱并且自己知道得不到任何人的爱,我会选择哪个?
如果给我的时间是一秒呢?
一个月和一秒有差别吗?
一辈子和一秒有差别吗?
永生和一秒有差别吗?
“我挺喜欢史铁生的书的。”朱刚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哦,中国的现当代作家你还喜欢谁?”我问。
“路遥。我看过他写的《平凡的世界》”
“你果然喜欢‘抒情’的作品。还有吗?”
“别人的没看过,只看了他们俩的。”
“原来你是看一个爱一个啊。你对女人也这样儿多好。”
“呵呵。你给我的《小说选刊》里的中短篇我也都看了。只是只看了一两遍,都忘的差不多了。”
“朱爷您是谁啊?宠幸过一两遍的女人一般都记不住。”
“也是,呵呵。”
“看书别太累,送你书只是想让你开心。你身体不好,别累着。”
“谢谢你郭娟。我做梦都没想到在我这样的时候有人会对我这么好。”
“朱刚,以后千万别再跟我说谢谢了。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我特别想跟你说声谢谢,真的。这个世界上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你了,在我这样儿的时候还陪我聊天儿,让我在临走前还能见到我最想见的人。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烦人的。谢谢你的包容和善良。谢谢你对我骚扰的容忍。最爱你了。”
“你真是想让我难受。还‘临走’,说的话真让人郁闷。”
“其实有的时候真不想再撑下去了,难受的想死。”
“你怎么了?还难受呢是吗?”
“嗯。”
“是不是又疼上了?”
“嗯。我想吃我嫂子做的土豆粉儿。加砒霜的。”
“别说了,我都难受了。”
“唉。”
“其实你生病我一直都特别难受。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我怎么好了?”
“善良、真诚。”
“呵呵,一样儿也没说对。”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尽力吧。”
“你会好起来的。”
“睡觉吧。天都快亮了。”我看看表,已经五点了,我们发了一晚上短信。
“累了吧?不好意思,让你聊了这么久。”朱刚回了过来。
“说什么呢?我愿意跟你聊。”
“我也喜欢跟你聊。”
“早点儿睡吧。晚安。”
“晚安。”(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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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zhiteng1981 at 2018-07-05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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