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贼》第十七、十八章

By wangzhiteng1981 at 2018-07-04 13:05 • 749次点击
wangzhiteng1981

《乌贼》第十七章 临终关怀
第二天我坐夜车回了学校。
刚到学校就收到朱刚一条信息:“到学校了吗?”
“到了。”我回了过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怎么了?”
“恶心。”
“怎么搞的?”
“吃药的反应。”
“吃什么药呢?”
我赶紧用手机百度了一下癌症吃什么药。
“卡铂和氯氨铂。”我给他回了过去。
“发烧吗?”
“有点儿。”
“唉。我都着急了。你一个人在外地行吗?”
“行。”
“照顾好自己啊。唉,我都快急死了。”
“我没事儿。你别着急啊。”
“我昨天一宿都没睡着觉。”
“你千万别着急啊,注意身体,你身体也不好。”
“你现在干嘛呢?”
“床上躺着呢,难受。”我得永远假装这个姿势。
“不舒服赶紧去医院,别撑着。”
“知道了。”
“别硬撑着,难受就回来。”
“嗯,我也很害怕自己客死他乡。”
“别胡说八道。”
“我真的很害怕。”
“你一定得乐观。心态很重要。”
“知道了。”
“你看看我。你应该像我一样坚强且乐观。”
“呵呵,你别气我了,就你还坚强且乐观,我怎么觉得你悲观且垮棚呢?”
“呵呵,乐观的心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不觉得悲观的心态对我的健康有什么不利,悲观对我的身体大有好处。我觉得生命对每个个人来说可能很宝贵,但是对宇宙来说真的毛儿都算不上。我一直觉得如果人总是要死的那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并不大。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一样东西如果迟早都要消失那早消失和完消失是没差别的,甚至它是否存在过其实都无关紧要。还有,你可能觉得人的一生有所谓“过的好”和“过的坏”的差别,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人总是要死的,一切都是要消失的,那好和坏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随便吧。”
“这么想也好。”
“我有的时候很怀疑存在主义是否真的是悲观的。它相信无重量的轻。‘轻’在追求‘意义’的人眼里当然是可悲的,但是如果我们放弃‘意义’这个概念,‘轻’为什么不能是一种狂欢呢?面对‘轻’我们到底应该‘悲观’还是‘乐观’其实是个问题。”
“那为什么有好多存在主义哲学家都自杀了?”
“那是因为他们太乐观了,自杀是一种狂欢。”
“呵呵。”
“你不能认为自杀就是一种悲观。你真的对‘活着是件好事’从来没怀疑过吗?人完全可以很‘乐观’的自杀。只不过这些哲学家的乐观并不针对人世。”
“你真是学你的专业学疯了。你应该乐观,不应该这么悲观。”
“我真的很乐观。我觉得生无可恋,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唉。你要好好的啊。”
“我一直很好奇,很想知道那边儿是什么样儿的。”
“我也很想知道,应该没有痛苦吧。”
“我先去看看,之后告诉你,呵呵。”
“唉,我希望一切的不幸只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你们都好好的。”
我操,朱刚也太虚伪了吧?我给他回了过去:“如果我的命能换你能站起来,我愿意去换。我希望你好好的。”看看谁虚伪的过谁。
“我的腿不值得你拿命换,我希望你好好的,我一个人受罪就够了。”他回了过来。
“哈哈。逗你的,我才不换呢。你他妈怎么那么虚伪?还什么‘希望不幸只发生在自己身上’。你怎么没伤到脑袋啊?伤到脑袋你就说不出这么虚伪的话了。”
“呵呵,气我是吧。”
“我说的是实话。”
“呵呵。”
“早点儿休息吧。”

   “嗯,晚安。”  

从那天开始朱刚每天给我发好几通信息,吃了吗,睡了吗之类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乌贼》第十八章  界限  

那天早上6点,我正躺在被窝里睡觉,手机响了,朱刚的电话。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问。
“我今天还没过呢。”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
“你还没醒呢吧?”
“嗯。”
“还发烧吗?”
“嗯。”
“还难受吗?”
“嗯。”
“那我能给你看看我写的小说吗?我昨天晚上写完的。刚才发到你的邮箱了。”
“我的天,那我得赶紧看看。”我来了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身体行吗?别太累。”
“我要是真看死了能入你家祖坟吗?”
“呵呵,能。”
“那我看了。看完以后联系你。”
“好的。”
“我先挂了。”
我打开电脑看了两个小时。
说实话,朱刚写的很差,我是强忍着恶心看完的。小说一直在抒情,充斥着浪漫的小资情调。
我关了电脑把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我看完了。”
“怎么样?”
“挺好的。”我不想多说什么。
“提提意见啊。”
几乎没什么意见可提的,在我看来他的小说完全没有改动的必要,全删了就行了。
“没什么意见。真挺好的。”
“求你说说吧。”
“我就是觉得太抒情了。当然这是你喜欢的风格,你不是最喜欢陈雨潇吗?”
“对啊,我就是模仿他的风格写的。抒情有什么不好吗?我觉得人类的情感是值得赞美的。”
“谁规定的?我一直想编一本《文学理论教程》,书的第一章就叫:狗日的抒情”
“我觉得情感非常宝贵。它是人类独有的。”
“呵呵,你太自以为是了吧?首先情感是不是人类独有的是个问题。另外即便它是人类独有的也不能证明它就是好的,人类独有的恶习多了。”
“我觉得情感是小说的灵魂。小说不抒情干什么呢?”
“小说应该思考问题。”
“思考什么问题?”
“思考人是什么。当然也可以思考‘情感’是什么。我觉得小说分两种。一种把爱情当成悲剧去写,认为爱情是神圣伟大的,对爱情是歌颂和赞美的态度。描写爱情美好的小说不用说了,很多描写爱情残酷的小说同样是在赞美爱情,因为它们的态度是:爱情值得人落泪。另一种小说把爱情当做喜剧去写,揭示爱情的荒诞和可笑。我喜欢喜剧,我觉得生活只有喜剧,没有悲剧。”
“你正好说反了吧?赞美爱情的应该是喜剧,揭露爱情的应该是悲剧才对吧?”
“我没说反。悲剧把一切都看成是神圣的严肃的,喜剧把一切都看成是荒诞的可笑的。换句话说,悲剧是“重”,喜剧是“轻”这跟它们的基调是悲是喜结局是悲是喜没有关系。”
“悲剧不就是悲剧结尾的剧,喜剧不就是喜剧结尾的剧吗?”
“不对,喜剧展示人类荒诞可笑的剧,真正的喜剧其实都是大悲剧。”
“我不太明白。”
“呵呵,可能喜剧其实并不是大悲剧,我其实不确定“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轻’可能是件好事,‘轻’意味着‘狂欢’。
“我还是觉得爱情是神圣伟大的。”
我刚才的话等于白说。我总想把我的思想强加给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仍然顽强的继续把我们之间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进行了下去,继续好为人师的给他上课:“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非严肃作家在小说中对爱情的处理是严肃的,严肃作家在小说中对爱情的处理反而是非严肃的。严肃处理太傻了。”
“那在现实当中我们也不应该严肃认真的对待爱情了?”朱刚问。
“两回事儿。在现实当中我们当然可以严肃认真的对待爱情,也没法儿不认真。人一旦爱上都会认真。但是我们应该看到这种认真的可笑性。”
“我还是觉得小说应该抒情。”朱刚说。
“唉,我劝不了你。我觉得有一条界限把咱们俩隔着,咱们倆没办法交流。”
“什么界限?”
“人类和吸血鬼的界限。你是人类我是吸血鬼。”
“呵呵,你怎么是吸血鬼?”
“你活在有意义的世界,我活在无意义的世界。”
“呵呵,吸血鬼的世界什么样儿?”
“很可怕,几乎没办法活下去,一切都轻飘飘的,没有意义。我们没有痛感,但是快感也被剥夺,虽生犹死。我们是一群生活在地狱里的族类。还好我不是孤单的一个。我们是一个族类,虽然我们的人数比较少。”
“呵呵,那你就别做吸血鬼了,来我们的世界吧。人类的世界欢迎你。”
“呵呵,我才不想做人,人类太傻逼了。”
“呵呵,就你们吸血鬼聪明。”
“是啊,我们一不小心清醒了,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界限的另一边。没办法,还得伪装成人类。”
“呵呵,做吸血鬼有什么好处吗?”
“有啊,好玩儿啊。人类太缺乏游戏精神了,我们吸血鬼把整个世界都当成游乐场。太他妈好玩儿了。”
“呵呵,我还是觉得小说应该抒情。”朱刚说。
“随便你吧。”
我一直在对牛弹琴。人类与吸血鬼其实是无法交流的。
“我的小说真的写的很差吗?”朱刚问。
“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自己写高兴了。如果你都没把自己写哭那就不可能把别人看哭,也许你最终还是没有把别人看哭,但是至少你在把自己写哭的时候已经‘爽’过了。干咱们妓女这行的不容易,光自己爽不行,还得要让客人爽,所以想开点儿,永远记住你自己‘爽’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虽然你的反抒情观点我不接受,但还是很感谢你,是你把我拉上写作这条道的。”
“别听我的,请尽情的抒情,勇敢的暴露你自己吧,你尽管可以站在大街上把衣服脱光了。”
“哈哈,你就气我吧。”
“其实你写成什么样儿我都喜欢你。”
“我知道。”
“我死了你也要记住我喜欢过你。”
“别说这种话。”
“我把几个投稿的地址发到你的邮箱了,有时间你可以试试投投。”我说。
“谢谢你。”
“早点儿睡吧,我有点儿累了。”
“你没事儿吧?”
“有点儿发烧。”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在发烧。
“对不起,让你说了那么多话。累着了吧?”
“没关系。”
“你早点儿休息吧。”
“你也是。晚安。”
“晚安。”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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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zhiteng1981 at 2018-07-04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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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 at 2018-07-04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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