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乌贼》第八、九章

By wangzhiteng1981 at 2018-06-28 18:42 • 908次点击
wangzhiteng1981

《乌贼》第八章 情况

 第二天上午李强上班儿之后,我又从家偷跑出来去了县医院。  
 我给朱刚带去了一箱书。  
    “我的天。这么多。”他说  
     “呵呵,我想把书柜都给你搬来,怕李强发现。”  
      “太感谢了。”  
    “都是我看过的旧书。别嫌弃啊。”  
   “说什么呢,感谢还来不及呢。我看过之后还你。”  
    “不用还了。不是借你的,是送给你的。”  

“太感谢你了。都是你喜欢的书啊?你想看了怎么办?”

      “我想看了再去买。这些是送你的,千万别还我。”  
     “谢谢,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太感谢了。你把我当朋友我觉得特别荣幸。”  

“别客气。”
“这些书李强不看吗?”他问。

        “李强也不认字儿啊。”  
       “呵呵,你就逗我吧。你的书少了这么多,李强不会发现吗?”  
  “是啊,我的书架上现在有一个大洞,回去肯定得被他吊起来打。”  
   “呵呵,别给你添麻烦。”  

“放心,不会。”

“太好了,这么多书,你最喜欢哪个作家啊?”朱刚问我。
“你先说。你最喜欢谁?”我问他。
“我说了你别笑话我啊。”
“那的看是谁”
“我最喜欢陈雨潇。”
“哈哈,你想擂死我吗?亏你也是学中文的,真给学中文的丢脸。”我笑了。
“说了让你别笑。”
“那你也不能挑战我的底线啊。陈雨潇也太傻了吧?他太能抒情了。我看过他一本儿书,上大学时候的初恋男友送我的。我看完以后把书都扔了。心里还是不干净,顺便把初恋男友也扔了。”
“呵呵,有那么夸张?”
“真的。”
“陈雨潇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因为他太能抒情了。”
“我特别喜欢他。他书里好多话我都能背下来。什么‘天空如阴霾一般晴朗,黑紫色的光线从云端直射到地面的距离好像我的眼泪从眼眶到手心的距离。’”
“这就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吗?”
“还有‘夕阳像血一样红,像我的心滴下的血,不时有横冲直撞的鸟儿飞过来啄食它。’”
“还是直接给我一刀吧,不用麻烦鸟儿们了。”
“描写的多美啊。”
“描写就是一种抒情。我厌恶抒情。”
“那你喜欢哪个作家?”
“中国作家里我最喜欢狗子。韩东、朱文我也很喜欢。外国作家我最喜欢米兰昆德拉。”
“狗子是谁啊?”朱刚说。
“这里面有他的书,你一定要看看,他太牛逼了。”
“你为什么喜欢狗子啊?”
“因为他从不抒情。”
“呵呵,你们可真是同类。”
“嗯,臭味相投。”
“这个狗子还活着呢吗?”
“当然活着。我好想嫁给他啊。”
“哈哈,你太逗了。”
“怎么了?嫁不了他睡一觉总可以吧?唉,也不知道他嫖不嫖娼。”
“哈哈。”
“真的,我读狗子小说的时候一直在想:我操,这么有才的男人为什么不是我的?成不了他的女人能跟他睡一觉也是好的啊。”
“哈哈,你太逗了。”
“唉,好想跟他睡一觉啊。你说我要是去北京找他,他会跟我睡吗?”
“哈哈,应该会吧。”
“真的吗?现在北京的旅馆多少钱一晚上啊?”
“哈哈,你别逗我了。你除了睡觉是不是都不想别的事情?”
“几乎不想。”
“哈哈。”
“唉。我每天看狗子的书就当自己已经嫁给他了。就当他每天对我喋喋不休,我很牛逼的不理他。”
“哈哈。”
“唉,还是狗子对我好,至少可以跟我说说话。”
“呵呵。”
“你呵呵个屁啊。”
“米兰昆德拉我知道。我读过一本他的书叫《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我没看明白,觉得没意思。”朱刚说。
“昆德拉是存在主义者,我也是。”我居然恬不知耻的以存在主义者自居
“呵呵,那我就是‘浪漫主义者’,我喜欢抒情的小说。”朱刚说。
“我操,不服呗,咱们可以来一场浪漫主义和存在主义的较量。”我说。
“呵呵,你死定了。”他看看我。
“是吗?放马过来。”我说。
“呵呵。”
“呵呵。”
这时候病房里进来一个女人,年龄应该比我大五六岁。
“有客人?”她朝朱刚笑笑。
“我哥们儿李强的媳妇。”朱刚跟她说。
“你好。”她朝我笑笑。
“你好。”我也朝她笑笑。
她在床边上的小椅子上坐下帮朱刚揉胳膊。
我拿起桌子上的一根香蕉扒开吃了。

她揉了有五分钟,我们仨谁都没说话。我知道我应该走,但是我就是不走。
“我出去打趟水,你们聊。”那个女人站起身拿起壶走出了病房。

 “她是谁啊?”她走了以后我问朱刚。  
  “我们一个村的。”朱刚说。其实他也不用说什么了。  

“我有空再回来看你,明天得回学校了。”我站起身要走。
“明天就走了?”
“嗯。请假回来的,导师催呢。”
“谢谢你来看我。”
“我会学校可以给你发短信吗?”我问。
“当然,只要别影响你学习。”
“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你也是,一个人在外地照顾好自己。明天路上小心。”
“保重。”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人完全跟丢了魂儿似的。我中午没做午饭,开着电视也不知道看的什么。晚上李强下班回来一直在我旁边唠叨哄我开心。我没心情搭理他。
晚上躺在床上,李强问我:“宝贝儿,你今天怎么了?一晚上也不说话。”
“没什么,睡觉吧。”
“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宝贝儿。”
“嗯。”
我郁闷的一宿没睡着。
我嫉妒死那个女人了。
当然事情只能怪我自己,朱刚出事都半年了我才去看他他有女朋友了也很正常。
谁让我没想起来呢?
你是否认为我们行走在一条被称之为“命运”的笔直的大道上?我们是否有在分叉口选择然后走上另一条小路的可能?我们是否可以选择?我们如何能知道我们的选择是我们自己的还是上帝做出的?我们如何能确定我们有努力选择的必要而不是在那条笔直的大道上被上帝推着走向死亡就可以了?
我们是谁?
偶然还是必然?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数分叉路口的存在。那条被我们“幻视”为笔直的大道每秒钟都在呈现给我们无数的分岔路口,那些分叉路口们被我们浑然不觉视而不见,它们就在我们身边一毫米处朝我们招手。每一秒我们都有走上另一条路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可能。
请注意我说的是“每一秒”,而不是所谓的决定命运的生死攸关的“一秒”。“生死攸关”的选择往往什么都决定不了,决定我们命运的往往是最不起眼儿的被我们视而不见忽略不计的事情。遭遇一场车祸很可能源于十分钟前多吃了一个汤圆,躲过天上的一个雷劈很有可能是因为十年前手淫时多爽了几秒。在分岔路幽深的入口处我们看不到前面,虽然后面的道路已被照的灯火通明。

 你也许会认为,我错过朱刚是因为我表白晚了,那个女人在朱刚最绝望的时候抢占了先入为主的最佳时机。我要是提前半年,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去看朱刚,朱刚身边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换句话说,我迟到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上,朱刚有可能爱上早出现的女人,也有可能爱上晚出现的女人。以下四种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她出现的早,我出现的晚,朱刚爱上了她。
她出现的早,我出现的晚,朱刚爱上了我。
我出现的早,她出现的晚,朱刚爱上了我。
我出现的早,她出现的晚,朱刚爱上了她。
当然,只可能出现四种情况中的一种。其他三种情况只能以潜在的可能性,以区别于我们命运的大道的‘小路’的形式被遮蔽。
我并不认为我早半年去看朱刚就一定能得到朱刚,我也不认为我晚半年去看朱刚是失去朱刚的原因,没准儿要是再晚一个月去看他更有得到他的可能。一切都源于“偶然”,可能源于十分钟前多吃了一个汤圆,可能源于十年前手淫时多爽了几秒。
我认为所有爱情的发生都是绝对“偶然”的,无论它看上去多么像是“必然”。我们在A时间遇到了甲,爱上了甲。如果我们是在B时间遇到甲,我们很有可能不会爱上他,甚至有可能会讨厌他。“两个人的相爱是注定的(必然的)”是人类最著名的自以为是的幻觉之一。
我们爱上他人的原因并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他很性感,他很温柔,他很善良等等。追根溯源起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十分钟前多吃了一个汤圆,或者十年前手淫时多爽了几秒。我们浑然不觉,永远不可能知道。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被“偶然”引上一个又一个的岔路,但我们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我们正在走着的‘必然’大道,并被我们幻视为没有任何分岔的笔直。
事实上,我们应该对所有“可能性”的道路感兴趣,而不仅仅是只对我们正在走着的这条貌似笔直的道路。

 当然, 以上的想法不能带给我丝毫安慰。我还是懊悔和嫉妒的要死。  

我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我决定试试。

         《乌贼》第九章 表白  

第二天晚上我坐夜里的火车回了学校,火车上仍然没睡着。早晨到了学校我放下东西就去教学楼上课了,一点儿想睡的意思都没有。
晚上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开始给朱刚发短信,我准备告诉他我喜欢他,试试看吧。
“干嘛呢?”我发了过去。
“呵呵,输液呢。你到学校了吧?”
“嗯。”
“谢谢你来看我。”
“你太客气了。”
“你把我当朋友我感觉特别荣幸。”
“这么晚了你还输液呢?”
“嗯。输一天了,难受死了。”
“什么时候能出院?”
“唉,还得半个月吧,我都快烦死了。”
“别着急,听医生的话。”
“真的特别感谢你来看我。我特别感动,我出事之后除了李强没有人来看过我。”
“是没人看你吗?主要是排不起队啊。”
“呵呵,出事儿以前我有很多朋友,现在除了你们俩一个也没有了。”
“你太敏感了吧?”
“不是我敏感,是真事儿。我以前有挺多特别好的朋友,整天在一起喝酒吃饭。出事儿之后除了张强他们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世态炎凉啊。”
“别想太多,好好的。”
“唉,人倒霉的时候就没朋友了。”
“那天在医院看见你笑的时候我都想哭你知道吗?我看着心里特难受。我觉得这个世界太操蛋了。你笑的时候特爷们儿,真的。”
“谢谢你。”
“你要好好的。”
“说实话,我真想死啊,活着太难受了。”
看见他说自己难受我下面已经湿了,爽透了。
“别说了行吗?我难受了。”我回了过去。
“呵呵,对不起,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在别人面前没说过。”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这话说的十分虚伪,他越悲催我会越爽,所以我希望他越悲催越好。
“谢谢你。”
“不客气。”我回了过去。
“李强最近还好吗?好久没见他了。”
“不太好。”
“怎么了?”
“他的妞都背着他去医院看别的男人了。”
“哈哈,你就逗我吧。”
“不说他了。”
“你们俩还好吧?”
“我打算和张强离婚已经好久了。”
“不是吧?张强对你多好?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对他没感觉。这你知道的,你给我们介绍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没感觉。”
“你别气我了!张强都爱死你了。你出去上学他想你想的直哭。”
“这我知道。我说的是我这边儿没感觉。”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别扯淡了,我们都培养两年了也没培养出来,还是离了好。离了干净,谁也别耽误谁。”
“你们俩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呢。”
“呵呵,狗屁亲情。我跟我父母还有亲情呢,我都要烦死他们了。我根本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说什么是亲情?”
“你就气我吧你!别离。听哥的。”
“为什么不离?”
“张强都爱死你了。”
“这跟我离不离婚有关系吗?我对他没感觉。”
“张强真的很爱你。”
“你跟一个你不爱的人生活试试,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我现在没办法站着说话。”
“那你就是躺着说话更不腰疼。”
“呵呵,你就气我吧。”
“其实遇到一个喜欢自己自己又喜欢的人的概率特别的小。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是和一个爱自己但是自己不爱的人结婚了,或者和一个自己爱但是不爱自己的人结婚了。”
“是啊。小县城,就这么几个人,遇到合适的人不容易。大多数人过的都是柴米油盐的日子。当繁华落尽蓦然回首才知道平凡的幸福是最宝贵的。我出事儿之后最大的心得就是明白了两个字儿:‘惜福’。”
“您能少用点儿成语吗?什么‘繁华落尽’‘暮然回首’之类的?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太酸了。”
“呵呵,你就气我吧。”
“不好意思,我有语言洁癖不喜欢听人说成语。”
“夫妻之间平平淡淡才是真。你要懂得珍惜平凡的幸福。”
“我不觉得‘平凡’有什么‘幸福’。人能体会到的幸福只能是飞蛾扑火,去死的快感。别的都称不上幸福。”
“不明白你说的。”
“反正这个婚我离定了。”
“你太浪漫了。”
“我不浪漫,我是存在主义者。”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忘记炫耀我是个存在主义者。
“你应该现实一点儿。”朱刚回了过来。
“我不喜欢太现实的人。”
“人总得靠现实活着。”
“相亲结束,您已经被淘汰了。慢走。”
“呵呵,你就气我吧。”
“说说你吧。不跟我介绍介绍我嫂子吗?病房里我看见的那个?”我终于说到了正题。
“呵呵,你看出来了。别笑我啊,我都这样儿了,还有这种想法。她说她喜欢我,我都无语了。我根本配不上的。”
我从床上起来,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恭喜你。好事儿啊。”我回了过去。  

“呵呵,谢谢。”
“你们村儿的?”
“嗯。”
“我嫂子是干嘛的?”
“做买卖。开了个酸辣粉儿店。”
“在哪儿?”
“就在咱们县。‘刘氏酸辣粉’,有空去吃啊。”
“呵呵,我嫂子真厉害。她在你身边儿呢吧?替我问嫂子好啊。”
“呵呵,她不在,在县里看店呢。”
“你在老家的时候都是她照顾你吗?”
“呵呵,没有,她在县里看店,半个月回老家一次。平时就我妈照顾我。”
“她应该在家照顾你啊。”
“呵呵,我怎么舍得她那么照顾我?”
“呵呵,心疼上了。”
“我倒希望有个人能在家照顾我。我妈前一阵都累病了。”
“我嫂子多大啊?”
“比我大两岁。”
“没结过婚吗?”
“结过,有个孩子。”
“多大?男孩儿女孩儿?”我真是八卦。
“男孩儿,十二了。”
“你们好了多久了?”
“一个月。”
“恭喜啊,祝你们俩幸福。”我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谢谢。”
“店全是我嫂子的吗?”
“我入了点儿股。我总得干点儿什么啊。”
“你不是有工资吗?”
“我的工资都不够请护工的。我总得吃饭啊。”
“那你就是入股然后分红是吗?”
“差不多吧。”
“我嫂子真能干。”
“唉,我想帮她,可是又帮不上。”
“别这么想,她能有你陪着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唉,一个男人必须要有事业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没出事儿以前我把我的事业当成我的意义。”
“我操,太逗了,请问您什么事业啊?”
“教育事业啊。”
“哈哈,不是吧?”
“你笑什么?你也当过老师,你把它当做什么?”
“混饭吃的手段。”
“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老师。”
“是吗?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妓女,因为可以见识更多的男人。”
“哈哈,别逗我了。”
“我说的是真的。”
“我出事儿以前真的是把当老师当做我活着的意义的。我每天备课特别的精心。一节课我如果讲的好,我对着学生说了什么精彩的言论我就特别有成就感特别的开心。”
虚荣心啊。人类不可遏止的想要得到别人赞美的欲望。
“呵呵,你怎么会有这种扯淡的想法儿?当老师很好吗?”我问。
“我觉得当老师很光荣。以前我的工作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我觉得把工作当成意义的人是傻子。我觉得你的事业远不如女人的屁股重要。”我回了过去。
“呵呵,我不工作别人会瞧得起我吗?别人都会瞧不起我。”
“谁他妈敢瞧不起你?”
“呵呵,也就你瞧得起我。我不工作没法儿赢得别人的尊重。”
“你把别人的尊重看的太重要了吧?你应该想:‘去他奶奶的吧!爱他妈尊重不尊重。爷天生就不是工作受累的命。爷就是来这个世界上玩儿的。爷天生就是在家吃喝玩儿乐的命。’”
“我总得干点儿什么啊。”人就是这么贱。
“那你有个寄托就好,甭管干什么。”我回了过去。
“我是真想帮她干点儿什么啊。真正的爱要两个人相互付出。一个男人呆在家里谁会瞧得起?一天瞧的起一年还瞧得起吗?一辈子还瞧得起吗?”
“屁话,我觉得哪个女人能陪在你身边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和你有没有事业是不是呆在家里没关系。”
“谢谢你这么说,这么瞧得起我。”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什么婚啊?我这样儿哪有资格结婚啊。”
“朱爷您太谦虚了,掉我嫂子胃口呢吧?”
“她是想和我结,可我这样儿现实吗?”
“有他妈什么不现实的?”
“呵呵。”
“早点儿结婚。我给你们随个大份子!”
“呵呵,谢谢。”
我喝了一大口水,觉得不过瘾。
“蚊子你那儿还有酒吗?”陈文是我的舍友,我们一个专业的,这间宿舍就我们俩住。
“就剩半瓶二锅头,还是你走那天咱俩喝剩下的。”
“行吧,拿来给我。”
我对着瓶子把半瓶都喝下去了。
“娟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确定我没醉。我的酒量很大,这点儿酒也就够壮我的怂人胆的。
我拿起手机给朱刚发了过去:“跟你说件事儿你别骂我行吗?”
“说啊。”
“我喜欢你已经三年了,从你第一次去我们办公室那天开始。”
手机沉默了。
我看看表,十二点十分。我感觉有点儿饿,给自己泡了一包方便面,还加了一根火腿肠。
十分钟以后手机响了:“太突然了。你要跟李强离婚不会跟我有关系吧?”
“跟你没关系,谢谢。”我回了过去。
“咱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多委婉的拒绝。
“谢谢,朋友。我得去跳楼了,晚安。”
“你要干嘛!别干傻事儿!”
“我正往楼顶走呢。对不起,我很忙,别给我发短信了。”
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我很怂,虽然活的了无生趣,但是绝没有去死的觉悟。
“咱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你打那么多叹号干吗?知道了,朋友,再见。”我吃了口泡面。
“你要逼死我吗!我已经对不起王梅了!”
“不多,算上我才两个。挺住啊哥们儿。”
“李强会疯了的!想想李强!”
“嗯,想完了。”
“想想你的孩子!”
“嗯,想完了。”
“想想你的父母!”
“还有事儿吗?你能不能放在一起说?我跳楼很忙的。”我端起泡面桶把汤都喝光了。
“我这儿还有花生米呢。”陈文说。
“不早说。拿来。”
我的手机响了,朱刚打了过来。
我吃着花生米,让手机响个不停。
“娟儿姐,怎么不接电话啊?”陈文问我。
“睡你的觉。”
“你出轨了吧?”
“出你个头,睡你的觉。”
“呵呵,祝你出轨成功哦。”
电话不响了,朱刚又发过来一条儿短信“郭娟,我求你了行吗?别干傻事儿行吗?。”
我没搭理他。电话又响了起来。我继续让它响。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不响了,他又过来一条信息“求你了郭娟。接电话行吗?不想说话就回条儿短信行吗?一个字儿也行。我给你跪下了。”
“蚊子。帮姐办件事儿。”我对陈文说。
“行啊。只要是跟你出轨有关的。”
“你帮我拍张我尸体的照片。去楼下躺着拍。要逼真。”
“靠”
我们俩跑到宿舍楼下,我躺到地上,把头发弄乱,陈文往我脸上抹了把红钢笔水,把剩下的红墨水都倒在了我的脑后。十分逼真。都十二点多了,楼下居然还有人。有两个男生走过来在旁边看热闹。
“你们俩要不要做群众演员?把你们俩也照进去?”我十分诚恳的问他们俩。这样照出来效果会更逼真。
“不用了,谢谢。我宿舍有早晨喝剩的豆腐脑你要吗?我给你拿去。”其中一个男生说。
半碗豆腐脑倒在了我脑后。
“太像了。”陈文说。
我躺在地上拿出小镜,给自己补了补唇彩。
“拍吧。”我说
陈文用她的手机狂拍了三十多张,我们挑了一张最真实最血腥的给朱刚发了过去。我还让陈文在照片之后发过去一条短信:“我是郭娟的舍友。郭娟已经走了,别再骚扰她了。”
在我们拍照期间我的手机一直狂响个不停。照片发过去手机立马不响了。
“不会吓死了吧?”陈文问我。
“没准儿。”我说。
我回到楼上宿舍去卫生间把脑袋上的钢笔水和豆腐脑洗了下去,上床睡觉。
我居然睡着了。
半夜两点多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了。陈文的手机,朱刚打来的。陈文迷迷糊糊的把手机递给我,她还没睡醒。
“你接。按免提,让我也听听。”我告诉陈文。

“喂”陈文接了电话。
“喂,你是谁啊?”朱刚的声音抖得厉害。
“你是谁啊?”陈文反问他。
“照片儿是你给我发的不?”
“是,我现在正在医院太平间呢。你后反劲儿啊,我十二点发的,你半夜两点打给我。我是郭娟的同屋,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郭娟喜欢你,她是因为你跳的。”
“我……”朱刚已经说不出话,我听见他在哭。
“你节哀吧。”陈文挂了手机。

“他都哭了。”陈文对我说。
“哭算什么!”
“我觉得他好可怜。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
“乖,睡觉。”
我关上灯,想继续睡,刚躺下陈文的手机又响了。
“我接吗?估计他还是想问问你的情况。”陈文问。
“不接。”
手机一遍一遍的响,我忍无可忍,拿过陈文的电话:“你烦不烦啊?我明天才火化呢。挂了啊,困着呢。”
“郭娟!你他妈疯了吧!”朱刚急了。
“疯了!怎样!”我也急了。
“我心脏不好,收到照片我立刻犯心脏病了,抢救了两个小时,差点儿没死了。你想干什么啊?”朱刚哭了。
我的眼圈儿也红了,我心疼了,下边儿立马湿了。“你没事儿吧?现在怎么样?”我问。
“现在没事儿了。就是难受,喘不上气。”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你真的吓死我了。”

  “对不起,你好好休息吧,我先挂了。”  

“能聊聊吗?”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你今天好好休息。”我说。
“我想现在聊。”
“还有什么好聊的?你不是都说做朋友了?”
“郭娟,别干傻事儿行吗?”
“就这个啊,放心吧,我不会死的。睡觉吧。”
“求你了,千万别干傻事儿。”
“你说的傻事是指什么?我想嫁给你算吗?”
“别逗了,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儿吗?”
“知道。”
“我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你喜欢我什么?”他哭了。
我受不了他哭,下面已经湿成河了,特别爽。
“你别哭行吗?你身体这样,一哭就喘成这样。”我说。
“郭娟,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但是咱们俩不可能。我生活都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顾,根本离不开人。”
“我什么都能干。”
“我喝杯水都得别人帮我拿。”
“我能做。”
“我生褥疮经常发烧,需要人照顾。”
“没问题。”
“我大小便都没知觉,不能自理。”
“我伺候你。”
“别傻了。好好奔你的前途。研究生毕了业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呢。”
“狗屁的前途。我不上学了。明天我就回去照顾你。我以后也不工作了,就在家照顾你。”
“郭娟!别干傻事儿!”
“明天早晨我就去办退学。”
“好好读你的研!大好前途在等着你呢。”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明天还得去退学。”
“你别让我着急了行吗?我现在还输着安定呢。”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早晨去办退学,回去照顾你。”

“郭娟,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儿!”
“哎呦,现实对你不错啊,你对它俯首贴耳的。”
“别人会怎么看你啊!”
“哎呦,会怎么看啊?”
“别人会说你搞破鞋,不要脸,背叛自己老公。”
“我就搞破鞋不要脸了,怎样?”
“人言可畏!”
“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睡觉吧。明天我就去办退学。”
“别人会说你不守妇道。”
“我守个屁妇道!你都这样儿了,我还守个狗屁妇道。去他妈的妇道吧!”我哭了。
“他听见我哭他也哭了“娟子你别哭啊,你哭我难受。”
“你知道看你躺在床上我心里多难受吗?我都要心疼死了。”我继续哭,我下面湿的都要爽死了。
“你别哭了,你哭我也心疼。别哭了啊。”他哭着说。
“睡觉吧,你今天好好休息。”我说。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
“操,别人不会说王梅活着的时候咱俩就有一腿吧?那我就告诉他们那场车祸就是我策划的,因为我实在太想被扶正了。”
“咱们俩真的太不现实。”
“怎么不现实了?”
“你的父母能同意吗?”
“不能。”
“你弟弟能同意吗?”
“不能。”
“你的孩子能同意吗?”
“您操心的还真多,您是不是还想问问李强同不同意啊?他们都不同意,谢谢。”
“娟子!”
“朱刚,你觉得你跟我扯这些淡有用吗?全世界都不同意,但是我喜欢你。去他妈的别人吧!”
“你太不现实了。”
“我爱上你了,我没办法。你不喜欢我就直接说不喜欢我的,别的借口都不是让我放弃的理由。早点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我明天还得去退学。我先挂了。”
“娟子,你别干傻事儿行吗?”
“你说的傻事儿是什么?跳楼还是退学?”
“两样儿都傻。”
“傻不傻不是您说了算的。楼我先不跳了,学我退定了。明天早晨我就去办退学,明天晚上夜车回去跟李强离婚。”
“李强比我好多了,和他好好过!”
“你是指让我凑合吗?凭什么啊?凭什么你有爱情让我凑合?凭什么啊?这个婚我离定了,不管你要不要我。”
“娟子,你现实点儿!”
“我现在只想对现实说一个‘操’字。去他妈的现实吧!”
“李强很爱你,和他好好过。”
“我也很爱你,你怎么不跟我好好过?”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说的好,咱俩慢儿慢儿培养吧。”
“郭娟!”
“你自己说的。”
“你跟李强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呢。就算是爱情,结婚之后也会转化成亲情。”
“您都可以写本儿《谬论大全》了。请您在书中务必保持您一贯的‘现实主义’风格。”
“郭娟,你得遵守现实的规则。”
“狗屁规则!去他妈的现实!”
“我是为你好。听我的劝行吗?听人劝吃饱饭。”
“我主意已经定了,别再劝我了。放心吧,我离了婚不会缠着你的,要不要我随你的便。”
“郭娟,你是个好女孩儿。我希望你好。”
“我也跟你说实话:我不爱李强,从来都没爱过。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我现在真的回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嫁给他,好像是晕晕乎乎懵懵懂懂的就把自己嫁了。说实话,李强很爱我,对我很好,每天宝贝儿长宝贝儿短的叫我。我结婚之后的状态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打了一针麻药催了眠,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当然,也感觉不到快乐,这就是麻药。我的生活舒适、安逸可是又他妈没劲透了。在麻药的作用下,我的状态是麻木的,感觉不到平淡的可怕。你出事之后,我突然醒了,我的麻药过劲儿了。(其实他出事儿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想起来他)我没办法再回到以前麻木的昏睡状态了,我突然觉得平淡太可怕了。麻药过劲儿让我感觉到了疼,但是也让我有了摆脱平淡欲望。离婚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儿,至少能让我摆脱平淡。放心吧,我不会缠着你的,离了我就自己过。我知道自己离了不好找,我都已经二十九了,还带着个孩子。我知道我前面的路会很难,但是我不打算跟现实妥协。我就自己过了,至少自由。自由是我最想要的。”
“郭娟,别离婚行吗?我是为你好。”
“我也是为我自己好才决定离的。”
“那你别去退学行吗?”
“我退了之后要不要我随便你,我不强求。但是我必须退。要不要我是你的事儿,退不退学是我的事儿,明白吗?”
“郭娟,我想让你好。你退学我得多难受啊?你想让我难受死是吗?”
“好好睡觉吧,我先挂了。”我说。
我挂了电话,半个小时后我睡着了。(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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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zhiteng1981 at 2018-06-28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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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zhiteng1981 已赏之,正在打包的路上

earthfly at 2018-06-29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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