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文学网

By huaqiu at 2021-05-01 13:01 • 1137次点击
huaqiu

橡皮文学网(1)
##既然要写,就写写看。有六七字零碎。整个开头出来玩。

我在魏公村席殊书屋买到《罗伯-格里耶作品选集》第二、 三卷。
第三卷封底有罗伯-格里耶一句话:“我从来只谈自己,不谈其他”。
可能会买而不读,但看上去真的,有了这句话后,它们白的纸和黑的字,整整齐齐装订成册,那么像书地等人去买。
罗伯-格里耶,橡皮文学网的灵感之源,杨黎曾多次谈到。具体谈些啥,模糊了。也许叶明新记得更清楚吧。
我们在蓟门烟树、在什刹海、在光熙门北里,——在北京城开阔干燥的气候里,真的谈过些什么吧?

八点半系统便提醒南北干道已车辆迟缓,现在已经慢得看不出移动了。
卓娅早放平座椅,戴上眼罩,玩游戏去了。不过她留下了她的ai助理pin陪我聊天。
“大家都想提前半小时避开早班高峰期,结果都凑一块儿了,造成了交通拥堵。”
ai用卓娅声音说话。卓婭是为了让我感觉依然是她在陪我吧。pin的话多,因为要尽职嘛,优点是不情绪化。
我嗯嗯两声,算是对pin的回应,取出kindle,准备接着读《在流放地》。
“你想读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自己读吧。”
“AI助理,能迅速检索关键词、格言警句,阅读速度加快数倍。也可以直截了当告诉你写了什么,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最好是视而不见的。AI能根据你需要提供资讯,它无缝连结着数据中心,连你忘了的需求它都知道。”
“忘都忘了的需求,就不算需求啦。”
“等你想起,就来不及啦。系统提醒的需求,都是必须的,早准备才合适。”
有人在网上披露过系统后台的“幸福人生需求满足大全”,四大类,一百五十七万九千六百八十五小项,没有ai,没人记得住。幸亏有了ai提醒和安排,不然很多人每天都处在遗失和焦虑之中。
“当然。”
“可你不喜欢我。”
“喜欢?这不是你的词汇吧。”
“卓婭教我会口语了。”
“也好,免得跟你说话显得白痴。”
“你不喜欢我对吧?”
“这比较复杂,不是是与非的问题。”
“你就是不喜欢我。”
这一再的重复,给我的感觉就有情绪,逼我就范,这一点pin和卓娅倒是挺像的。(她们在利用我的弱点)。我看看卓娅,她还在睡。
“别吃kindle的醋。它就是一本弱电灰度电子书,模仿以前的纸质阅读感受而已。还是有怀旧的人。”
“你是个怀旧的人吗?”
“也许吧。”
“你是个怀旧的人吗?”
“好吧。就是啦。”
“怀怀旧就好。它CPU太弱,无法接入能经系统验证的ai。别人不能给你点赞。”
“什么叫怀怀旧就好啦。既然要怀旧,就该认认真真地怀旧。”
“你要做个过去的人吗?”
“我要用我的眼睛盯着kindle看看。想象自己看着纸,纸上印着字---这不是假的吗,我只能想象。借这个虚假的感觉投入想象,这不是很快乐吗。”
“你这是退化。”
“这算退化吗?总不能说我不把自己的事交给你大包大揽就叫退化吧。”
“重点是你相信眼睛,信奉眼见为实的旧经验。认为眼睛盯着灰度电纸书获得的就是真实感,这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原始感觉器官的陷阱中去了。这些道理你早就想通过的啊,怎么就不能知行合一呢。既然道理都懂,你还是抵触我,只有一个原因:你不喜欢我。”
“你到底是pin还是卓娅?”
“卓娅培养我九年了,不太分得清了。”
“我不喜欢你把卓娅和我日常间争争吵吵的习惯学了去----你有大数据,我可吵不过。”
“嗯”她说,似乎换了语气,“没有点赞,你会被忽视哦。”
“我就静静读点书不好吗。”
“静静的也不好,有时有危险。”
“能有啥危险呢?”
“没有点赞,成了疑似沉默节点,会激发系统关注。系统会定期扫描疑似沉默节点----你没忘记你还是社会网络中一个节点吧。长期沉默,系统会派医生来访问你。”
她说得对。这就是卓娅说服我同意手机安装pin的副本的原因:常和pin聊聊,我便在系统多一些活跃记录。
显然卓娅在pin上有多次升级,花费不少,信息权限更大,是个高级货,机灵鬼。她侦测到我受她影响了,便再接再励-----她说:“2023年6月13日22点14分,你所参与的橡皮朋友圈被迫解散,就是因为圈内有6个长期潜水不说话的人。如果你要沉默,无害的方法是整个人永远消失,带着你的沉默消失。但如果你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却长期保持沉默,便会引发猜疑。你骄傲么?你不满吗?你有阴谋么?你在监视么?谁给你的权力!长期潜水无话的人好比沉默节点。对依靠交流联系为一体的人类社会而言,沉默节点有很大的危害性,你应该明白其中逻辑吧。”
“我懂,所以我常和你这个政委谈心。”
“注意用词。注意用比喻。”
我只好不吭气了。
“你古董店卖回来的kindle读pdf文档,网卡都坏了,连不上系统,也连不到我。用它占用时间越多,你的沉默表现度就越大,迟早会被扫描。让我帮你读书吧,为你安全考虑。”
“好吧,你帮我查查卡夫卡所有含人物k的小说。帮我找到这些小说,发到我邮箱,最好是pdf版。”
“我建议你不要做这件事。”
“为什么?”
“系统也在找k,是红色通缉令。”
“啥?”
“安全部门在做着同样的事。市民最好不要和公务人员行为相似,否则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红色通缉令,为什么呢?”
“没人会质疑系统,系统也没观点,它只执行大数据。”
“系统不会在卡夫卡全集中搜索k吗,怎么还全网搜索?红色通缉令又怎么一回事?怎么会通缉一个小说角色?”
“我们不会问,不过我们可以私下分析。”
“你分析看看。”
“我无法私下呢。我是联网的。”
是的,Pin不能断网,断开她就“死”了。(pin这些已具个性化的ai,还有自己的朋友圈,晚一些再写)。断开ai助理与网络的链接是非法的。
“那麻烦你给我找一套卡夫卡全集吧。我用手机读,这样就可以把阅读记录发回系统了。”
“已知现存的卡夫卡全集已发到你手机。需要我提醒你的是,你最好不要检索k。同样的检索行为,在七十四天内出现了七百多万条记录,检索指令均发自安全部门。如果出现一条来自市民的记录,会立刻被发现。”
我翻过kindle,合在膝上。但我并不想马上拿手机来读卡夫卡。Pin的话让我害怕。与ai聊太多是个错误,它知道的事实让我恐惧。
“你能帮我叫醒卓娅么?”我干巴巴地说。
“抱歉我不能。卓娅说到了公司再叫醒她。”
“好吧。我清净会儿。”
“卓婭要我多陪陪你说话。”
“卓娅要见我读书,就不会打搅我。实在要帮忙,你放背景音乐吧。不要有歌词的,不要太情绪化的,纯背景性的。”
这时陡然响起一个严肃而呆板的男中音,吓我一跳。
“请南北主干道上的车主注意,现在车载系统接管了最高权限。该段交通已完全堵死,系统已将其定性为业已发生的堵车事件。请无理解为其他,肆意散播谣言。系统已调用相应资源,解决堵车问题,并为堵车期间受困群众提供支持。请保持稳定,不要擅自发挥,以免引发公共安全问题。车门已经自动锁死,氧气和娱乐系统已经自动启动。这是堵车的第一阶段。准备应对第二阶段的资源已在调用准备之中。”
为尽量表现权威,车载系统将中低音发挥至最大。这一番极具震撼和穿透力的音响,弄得我头晕脑胀,冒出小汗。这种情况下,我倒是想赶紧听听ai以服务型腔调,加上卓娅的音色,温柔体贴安慰我一番了。
“卓娅,咱们接着聊吧。”
她嗯了一声,柔声说:“车载系统接管了我的主要功能,我只具娱乐功能。我给你放音乐吧。不过我的建议是,此刻咱们放一支抒情性很强的意大利男高音---你熟悉的波切利,我的太阳。”

越来越热。pin现在只具娱乐功能了,信息权限大减,不会说那些吓唬我的东西了,但这并不让我安心。因为她的手上主要权限被转移到毫无人性的车载系统上,表明我们身处更严苛的紧急状态。
车载系统,我和卓娅都没给它起名字,从来没有和它交谈过。不过没关系,这只是让我们更严肃。
你试着去理解此时此刻吧。车载系统直连更宏大的道路系统,更宏大系统意味着更强大的资源调取,以应对人力不敌的危机。按过去的说法,就好像危机时刻,民管转为军管。军士列队而来,让人激动。我和南北主干道受困车辆中的每一个人,亲身体验系统的辉煌运转,全力保护我们的脆弱肉体。我们应该口称阿门、阿弥陀福,或相似意味的用词。
“感谢系统!”我灵机一动,高声说。
“感谢系统!”pin用卓娅的声音迎合说。
这一声记录到系统,应被标记为“信仰需求已获满足”,会获点赞记录。
失控的越来越热的趋势。被囚禁就是被保护。波切利的洪亮嗓音既振奋我又压制我。我感觉焦躁,只得紧盯着沉睡中卓雅。她的身体,束在几乎平放的座椅上,衣衫不整,极富诱惑力。
车门已锁死,氧气已供应。事实上在鼓励人寻欢作乐而避免产生打破车窗的冲动。周一从南北主干道返城的人们,主要是周末探访天一湖区养老院和全托学校的青年或中年夫妇。大数据显示,人际关系唯一必要的就是尚有性能力的适龄男女。人际关系被允许的最大数量就是一男一女,这可能随后会立法。除了繁殖,产出孩子给社会,余下则使用彼此肉体寻欢作乐。后者这种古典的,需要全占肉体以及灵魂资源的娱乐设置,既向大自然表达了敬意,又极大减少了成瘾类制造业的资源占用。为系统节约着成本,为社会稳定提供着坚实的基础。如果要管好人类,就给他们配对。是的,封闭空间已具备,氧气已供应,娱乐指令已发出。交媾的欲望,我势在必行。
“pin,你能用卓娅的声音和我调调情么?”
“当然。”
平躺的卓雅,系着安全带。一只乳房被勒成两部分,另一只放任自流地摊开。这不太好看。我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将她的乳房抟了抟。
这样做她也不会醒。哪怕更剧烈的搅扰,也不一定惊醒她。她是那么放心pin,将自己的深睡控制权都交给pin,这一再让我惊讶。
据我所知,她争分夺秒,只为着迷一个被艺术型ai强化过的梦境。由强大得不可思议的虚拟实景引擎驱动,以“千年女神”爱娃少女时代生活的小镇为原型,搭建了一个美妙如伊甸园的梦境平台。平台是开放,免费,参与其中的人只有一个条件:只能带入自己青少年时期的记忆。该系统将真实还原游戏者记忆中的一切形象、声音、气味。
卓娅带进去的是她和弟弟的记忆。两人住着一个可以从阳台直接跳入海里的房间。
她毫无防范的肉体呈现在我和和pin守护着的地方,我此时也算一种柔情吧。
她包裙歪了,勒得一条大腿变了形。我理了理她的裙边。白衬衣,灰包裙,典型的女秘书打扮。商务气质的性感,我产生的性欲则可被叫做总裁。还没有过这种感觉呢。我这时的欲望,似乎只投注在她符号化的性感上。这需要形象的完整性,而非仅仅在她私处。我只有在她的表情能做出强烈反应时,才会对她的私处感兴趣。
(刺激私处去看她的脸。是这样吗?不太清楚,但此时我只能这样说。)
“你要我呻吟么?”
“我不知道。”
“我可以呻吟,可以笑,可以哭,可以骂脏话。”
“千万别!别笑,别骂脏话。”
“好的。要我哭吗?”
“我想你叫我总裁。”我笑着说,“不过先等一下吧。你越来越像人,我不太适应。”
“我可以授权你使用她的身体。”
“什么!”
“我能授权你使用她的身体。”
“是卓娅同意的么?”
“是的,她将决定是否交付她身体的权力让渡给了我。她为此犯错太多,不想再伤心了。”


#2
上岛咖啡厅出来了一伙人。杨黎、橡皮的姑娘、李亚伟、张小波、宋强、叶明新,我。系统显示那是2001年12月25日,星期二,平安夜。那晚真冷啊。我查过,零下十度。
李亚伟说,咱们去打牌。
他和张小波宋强去了旁边惠园公寓,杨黎,橡皮姑娘、叶明新以及我,在马路边打的。
2001年12月25,平安夜,在我青少年时期,认为这是祖国四个现代化实现后的第一年。
十二岁吧,十二岁最相信课本知识。
橡皮姑娘仰着头问,会下雪吗?
我们便抬头看天。
要下雪得先有云吧,咱们先找云。
叶明新你找到没有?我没有。
我也没有。
我觉得头晕。似乎是往左边晕的,所以我顺势往左旋了半圈。
“天上有没有云,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么?”
“通常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寒冷寂静的夜空,一眼可看不完。我们四人一起看,东南西北,每人负责一方,各司其职,非这样不可。”
“真傻!”
我们的结论是天上肯定有东西,只是我们看不出来。
我记得那时有个细节,杨黎和橡皮姑娘,网恋落地没多久,蜜月期,总爱拉着手。因为冷,拉着的手总会滑落分开。他们一次又一次重新拉手。老杨还为此发脾气。
空车很少。先来的我们让叶明新先走了。因为他是客。他从南昌到北京来找我们玩,算是客。送走叶明新,我对杨黎说,我这几天在写一个叫艾尔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我想通过写她实现性高潮,不太容易成功。杨黎哈了一声,说我写《梅花镇的阳光》,男的给婊子煮面,常躲柜台下手淫。多少人都读不出来吧,只有我才知道。我也哈了一声说,作者的秘密。橡皮姑娘接话道,梅花镇的姑娘多可爱啊,别说人家是婊子好不好。杨黎说,婊子很可爱的,成都话叫梭叶子。有一句话说,仙女都是梭叶子。
我上车才走几百米就下雪了。我让司机放我下车。我仰着脸,立得笔直,看那些雪。
我想盯住一片雪,看清它从空中到地上的过程。但每一次都从这片看到另一片,从空中追到地面,落到地上的肯定是看过数不清的雪之后的最后一片。
起了风,我有点慌。看情况不像能打到车了,而我不知道从这里走回住处该怎么走,有多远。
迷蒙中有个人影,我便跟了上去。
可能风雪迷离的效果,他的人影一会儿正面,一会儿背面。正面显瘦,背面则很胖。
怪异,甚至有点恐惧。但我不得不紧紧跟着他。
我是南方人,还从未在风雪交加的夜里走过啊。
我在他后面走过整条知春路,好几次我都以为他会往左或者往又拐弯,但他没有。他就是直直地走过整条知春路。
在知春路尽头,我看见一个酒吧。橙色灯光刺穿了风雪的迷障,我如释重负。
在我看见灯光的同时,前面人影也消失了。也许是一种启示,也许因为,我的注意力不能同时处理两件事。
我摸摸裤兜,钱包还在。钱包和酒吧会发生关系,这就是商业社会。感谢上帝,两千年我们已经进入了商业社会。
可能寒冷孤独仓皇之时,我希望的是酒吧;但我推门而入的房间,其实不是酒吧。
有柜台,柜台里是些古旧精巧的机械玩意儿。不像钟表店。一时间我无法判断其经营项目,因为有个眼神冷漠的少年人见我进来,便锐声惊叫:爸你没锁门!
但没人回应他。
不好意思我说,我迷路啦。
他仍然大叫,爸—!你没锁门啊!
他爸应该睡了吧,还是没回应。
我说你们卖酒吗?我要冻死啦。
他再次大叫,爸,锁门!
他只顾叫嚷,锁门啊,锁门啊,手里端着的一个木箱子也顾不及放下。
至于他爸———我这时才看清,房间五十来平,没门也没有楼梯证明还套着其他房间。矮玻璃柜台,靠墙大型开放货架,一茶几,三把圈椅。一览无遗。就是说,房里没别人,只有我和少年人。
别嚷嚷啦我说,有暖和东西卖我吗?我买了就走。
爸咋不锁门啊!
他不接我的话,眼睛也不看我,但姿势却表现得若我接近便要逃跑。
要接近他么?我倒是想试试。不过我还是去茶几前选了一把圈椅坐下。这个天,要我出门,等打到车我都冻死了。
他安定了。我的意思是说他嘴里不喊了,姿势更是一动不动。
三四秒钟后,我认为,从我进门起他就保持着两手端着旧木箱的站姿,----从头到尾都没动过,除了嘴巴会大喊。
嗨,我喊了他一声。
就像我隐约预料的那样,他没反应。他是个张着嘴站立的生动人偶,我听到的是幻听。
可是我不能在别人家的店里干坐着啊。受不了那么生动的人偶和,一片寂静。可是当我离开茶几,哪怕只有身体部分离开三把圈椅划定的大概范围,立刻会听到他的尖锐喊叫。
爸,没锁门啊!
爸没锁门啊。
我不知道独自枯坐在寂静中还是让少年高喊他并不存在的父亲,哪种情况更让我安心。
我反复测试比较,都没法确定。

huaqiu at 2021-05-05 10:18
1

2001年到2003年,我在橡皮文学网写了很多女人。写她们的目的是为产生性欲。大多数我会直接写。描绘乳房、屁股、私处。有些哥儿认为我用“私处”一词,太土,“知识分子了”。但其实性欲没那么直接。各有各的程序。我对“私处”特有感觉。它那么明显,但却被女孩藏着。像个游戏。掩饰、试探、害羞、疑惧、阻拦、哀求、哭喊、绝望、狂喜。几乎我能在女孩身上发现并辅助言辞的所有言行,都可在游戏中生动呈现。我将其呈现在眼前。文字里,想象中,美滋滋的。毕竟性欲的产生不是思想找到了语言,而是欲望找到了它行动。有少数女人,有着神秘特质,我不能直接对其进行性行为的叙述,尽管终点没啥不同。那是很奇异的情况。需要一个故事或者两个故事较长时间的探寻。甚至需要一张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床。或者魔法、科幻我完全不熟悉的道具。那时我性欲的产生,机制也许比较复杂。我告诫自己要有耐心。卓娅的故事就比较长。也许该担心因为卓娅,我会写成一个长篇小说。时间长了,事多了,必然要选择排列方式。结构。叙事行为的标准样式。我写过两个供出版用的标准样式的长篇小说,太傻了。标准样式的诗或小说,是复杂文学界人际关系的产物。文学标准、评级啥的。甚至是政治。现在我只抓紧写这个行为。看思想变为语言;或者把玩一些词语产生思想。这就是人的存在形式。尽管我不是神在发这样的断言。我并不在乎。也许我在写一个人,(通常我的注意力会被人吸引),顺便写写写作本身。比如刚刚刚写了一阵,便给一女孩电话,约她前来一会。她是某一部分的卓娅。(如果一段时间我在写卓娅,所有有意思的女孩都有可能变成卓娅的某个因素)。约她之前我写了三千字,等她这会儿我还可以写一两千字。也许我会把写卓娅酝酿的性欲发泄在她身上。如果不说来源,她不会有屈辱感。这些事何尝不在我的写作之中。不要温顺地傻逼。不要把自己的写作行为囚禁在语言中和世界隔离。我就继续写。写写这个行为。它确实是行为。使用物质资源,占据时间和空间。我还得为了它去工作养活自己。这才是本质。现在回到我在2001年3月发表在橡皮文学晚上的一节:我和卓婭困在车里。本该发生的事即将发生。心情激动,摩拳擦掌。但就像你曾经看到的那样。后面没写了。此时我打开这个多年前的旧文档,等待一个与卓雅有关的女人。她十七岁时,死了十五岁的弟弟。我让卓娅也死了弟弟。在一种不能再柔和的柔和状态中我们缠绵。我想念她的膝盖。圆鼓鼓冷冰冰地顶着我的小腹。

huaqiu at 2021-05-09 13:21
2

No,她说。
被允许的,堵车嘛。
No,她说,别回避问题。
别说啦,我烦躁了。她有时利用ai调出情绪化语音,标记某些重点。我不能,我的烦躁不受控制。
别再说啦。
我也没办法,她说,氧气。氧气让我清醒,一下就看见问题。问题摆在面前,我无法视而不见。
这个吸入过量氧气的卓娅,此时面红耳赤,两眼放光地瞪着我。
既然有氧气,我们娱乐吧。
No,她坚定摇头。

“好啦,我知道。读Kindle是不被点赞的行为。kindle的处理器落伍了,不被系统认定,这我知道。”

我就想知道《在流放地》中的旅行家,是不是k。
“这是一架奇特的机器,”军官用带有几分赞赏的目光看着那架自己十分熟悉的机器对科考旅行家说。看来旅行家只是出于礼貌才接受了营地司令官的邀请,来观看对一个因不服从上级、侮辱上级而被判处死刑的士兵执行处决的。整个流放地上对这次处决似乎也没有多大兴趣。反正,在这个四面被光秃秃的山岗隔绝、遍地黄沙、深深的小山坳里,除了旅行家和军官之外就只有这个犯人和一名士兵了。

Bing,我要补妆么?
她的AI,部分也是我的,那个Bing说,露天气候对妆容损害较大,大概半小时后需要补妆。
她视线再次投向我,又是那个奥地利人!
我在看字,希望她只在心里抱怨而别说出来。可是堵车,因为堵车,我也烦。
你不补妆么!
你听到啦,还有半小时。
所以,半小时,我琢磨着,谁宣布我的(存在)只有半小时。
她催促道,你倒说啊,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时间,我们都认可时间很重要,我琢磨着。
Bing建议道,你们可以借机浪漫一下,我记得你们还没在车里浪漫过。
住嘴!我说。
咋啦!卓娅不高兴了。
我保持高昂语气说道,一个人工智能说什么“我”吗!它有“我”吗!何况你答应过的我们说话时它别插嘴!
卓娅瘪瘪嘴。
其实我并不在乎AI自称“我“。任何一个按人类语法说话的发音设备都可以自称“我”。
我担心的是记忆,记忆本来是独存于当事人心中的,可被无时不刻细微到人力所不及的AI记录并抢先陈述后,当事人会失去记忆能力。
卓雅已经失忆了。我们提及某事时,她总让AI代她说。
她无时不刻随身携带Bing,总开着机。
我们有争辩时,她总以AI所言为准。重要的是pin关心我的,更重要是pin客观。
她的Bing芯片超过我的kindle,一旦Bing帮腔作证,我就无话可说。

huaqiu at 2021-05-09 13:44
3

我和一个女人被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我全身赤裸,四肢被铐在墙上,面对女人,摆出达芬奇所作德鲁威人造型。女人也赤裸着,抱膝蹲坐对面墙角。有个蒙猪八戒面具的壮汉进来,用电棍杵我的前额。滋滋的电流声、皮肉烧焦的气味,满屋都是。我口吐白沫抽搐而昏厥后,他便去强暴女人。女人已在恐惧中屈服,相当顺从,甚至主动作出一些颇显诚恳的媚态。猪头壮汉与女人的交媾,难以置信地精彩,有种开天辟地的壮观,竟让我忘了痛苦,忘了屈辱,忘了愤怒,没心没肺地阳具坚挺起来。猪头心满意足,哈哈大笑而去。每天如此。
“你叫啥?”
“女蜗。你呢?”
她这一问,我愣住了。我叫华秋么?显然不对。瞬间我注意到自己身处一个梦中。一个梦的内部。比如,从未见过如此标准的四方房间;比如,痛苦感觉并不确切,好象只有痛苦这一词语被认识了;比如,之前我明明是昏厥的,却将女人与猪头的作为,看得清清楚楚;比如,一开始我便意识到“每天如此”,这个经验非常确定,却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一定是个梦。是那个名叫华秋的人做的梦。我是他梦中一个角色,也许是他欲望的化身,却不能说自己也叫华秋。
“我好像没有名字。要不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有了名字才好聊天。剩下的时间很漫长。”
“剩下的时间-----漫长么?”
“是的。”
“你给我起什么名字呢?”
“尼鲁。”
“尼鲁不错,让我觉得我就应该叫尼鲁。尼鲁——。”我沉吟一阵,却未想出什么尼鲁不错的根据来。
“女蜗,我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被关一起了?”
“这不是常有的事么。不奇怪。”
“猪头是谁?他怎么敢这样对咱们?”
“不认识。也不知道。”
“这样啊。女蜗,尼鲁,剩咱们俩了,还不算太糟。”
她嘻嘻笑了,随后说。“我都习惯了。我常被人梦,然后就到了梦中。从来不清楚是谁做的梦,也没法知道下一次遇到谁,不过我知道所有梦的结果”
“结果是什么?”
她咯咯笑了。
我觉得我明白了。我说,嗯。
“我是女蜗嘛,女蜗就这样。”
“女蜗,那你爬过来帮我吧。”
“帮你什么?”
“哈。别搞啦女人,快爬过来。”
她像蛇一样摇晃、弯曲地爬行过来。到我跟前,仰着头。
“我漂亮吗?”
“漂亮。”
于是。估计此节会在微信发布,此处省略数万中文字以及数亿比特信息。
“明天来的还是带猪头的壮汉么?”
事后我问。她则表示来什么都无所谓,又爬回对面墙角,抱膝而坐。
很神奇吧我认为我们还有明天,而明天的标记是有个第三者登场,将人际关系改变了。或说是回到人际关系的初始设置,因为事实上明天是昨天的轮回。

huaqiu at 2021-05-17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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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和自闭者的想象:

有一天,城里起了浓雾。雾气显示一些有意思的形状。什么意思呢?我看到的是大象,小安看到的是孔雀,董晓静看到的鼻涕虫。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朋友圈很快就被人们谈论烟雾形状的话题刷屏了。但没人发出图片。雾气是有的,各人看见的形状却拍不下来。似乎谈的都是自己的幻觉。看是大象的人,攻击看见鼻涕虫的人。不过还好,攻击只到嘲笑讥讽的程度。因为所见相同的人并不多,没任何一种形状占主流。千人左右的朋友圈,大概谈出四百多种形状。似是多元化存在状态,构不成真正的冲突。再过一阵。时间有点久了。夫妻之间,家庭里,亲密过近的人,谈论频率高了,免不了厌烦,免不了争吵,由此离婚和家庭矛盾数量大到上了新闻,引起了警觉。那真的太久了。人们开始恐慌。认为是敌对国对我们发动了生化战。一种针对大脑,影响人际关系的致幻毒气。难道想搞垮我们的社会和经济?问题严重了。严重到忘了其实是个问题。有人带来国外消息,说全世界一样,都被同样浓雾笼罩。各个国家的人都各执所见争论不休,同样也有老外怀疑是我们释放了毒气。显然除了怀疑彼此,也没啥办法对付这场大雾了。于是参考历史,看历史上哪个国家对我们要好一些,哪些国家对我们要坏一些。毒气自然是对我们最坏的国家释放的。果然挑出了美国为首的西方。果然。大恶人想害大家,结果连自己也害了。这是悬疑大片最爱的故事模式。贪图权力的人,释放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恶魔。游戏也有,《生化危机》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好故事就是有道理。人类思维惯用好故事将复杂世界简单化。或者无所谓故事的事实复杂化。于是民间阴谋故事升级为官方言论,正式对恶意国家表达不满。那些国家当然不接受,于是国与国之间吵开了。全球化终止了,民族主义抬头了。抬起了头的人,审视周边群众。指出我们这个民族固有历史图腾,应该是龙。那些没看见龙的人,是叛徒,是内奸。我在微信圈发布过自己看见了大象,因此被说成崇拜印度。还好印度不是美国,虽与我们有边界摩擦,阿三还不配为万恶之首。除被人鄙弃嘲笑,还没人在网上公布我家庭住址。张三很惨,说他看见了老鹰。被认定献媚于美国。是个黄皮白心的香蕉人。家庭地址被人网上公布了,他小孩出门被人打,他妻子去超市被人扔香蕉皮。他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董晓静。董晓静说她看见鼻涕虫。世上谁喜欢鼻涕虫啊,她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当所有人都自称看见的是龙,或真的只看见龙的时候,烟雾开始流动了。并没有风,雾向北方流动。不过北方人却说雾气向南方流动了,东部的人说向西方流动了。因此我们明白了,雾是向中心聚集的。雾气流开的瞬间,久违的太阳像核爆闪光,令全城人晕倒在地。当所有人都声称浓雾消散时,沿海地区出现了一个高达千米的乳白物体。是个活物。它缓慢地,保持圆乎乎的形状移动。它移动到城市边缘,似在俯瞰。再移到海边,不动了。大多数时候,它都在海边。偶尔,像是一种姿势无聊了,随意变换一下,因此略略动一动。除了巨大形体惊扰人们导致的意外事故,它本身并无恶意。绕它飞行观察的飞行员报告,以及卫星图片显示,它整体居然是宫崎骏漫画的龙猫形状。多可爱的。但人们并不孩子气,对它并不放心。讨论很久,国际社会难得地取得一致,成立联合军要驱逐它,或消灭它。于是便拉起警报,疏散了以它为中心方圆三百公里区域的居民。包围它,陆上有坦克,天上有飞机,海里有军舰。武器摆设停当后,对它发通牒。朝它闪强光,用大音箱朝它播放瓦格纳的“女武神”。它毫无反应。大家苦恼了。有人出主意,找出它的视线,用数千军人摆出达芬奇维特鲁威人造型。包括两腿打开的造型和两腿合拢的造型。意思是“我们是人类,你是谁?”觉得它是有视线的。它像龙猫,接近椭圆,有一头便是头部,有头部就隐约有张脸,隐约存在脸,便有微妙可觉察的五官,大概某个方向便是它的视线了。数千军士,觉得它掉头了,或觉得它低头了,或觉得它仰躺看天了,每有感觉,便赶紧保持造型追去它视线里。真够累的。辛苦多时,它还无回应,我们便开战了。毕竟地球是我们人类的。怎能允许它占据三百公里的区域摆出一言不发的臭架子呢。但即便是美制最厉害的炮弹,落在它身上爆炸,它也无损丝毫。不受攻击,也不反击,连姿势都不变。军工大国美国军火股票涨了,一些美国人赚了钱。难得一次去库存机会,还没军人伤亡,那些美国人希望接着打。但我们呼吁停火,因为我们想利用这个像龙猫的无害怪物发展我们地方旅游业。打仗么大家得付钱给美国人出军火,旅游呢世界人民则会跑到我们国家花钱,这就变成贸易争端。但我们站在和平主义道德制高点上,组织十万儿童画了龙猫去国际互联网发表,萌死啦,说服了很多人。而最新成立并迅速发展上亿信徒的“龙猫教”,从头到尾都反对开战,成了我们的同盟。因此联合国命令停火,我们赢了。龙猫膜拜之旅,成了最热门旅游。乘豪华游艇漫游在它视线里,是最值得花钱的幸运之旅。看上去它真的是越来越有视线了。而最令人激动,则是坐热气球升空,靠近它,摸它的鼻子。真是有鼻子的生物啊。不过还是太模糊了,于是我们给它画上了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和四肢。按宫崎骏画法来的,付了日本人巨额版权费。再是神秘之物,只要它不表达,必定沦为自然资源,任由我们使用。这样真是太好了。但有一天,它无缘无故便消失了。朋友圈骂声一片,版权费还没赚回来呢。不久也平静了。它只给世上留下了唯一一个有真神图像记录的宗教,龙猫教。后为更严肃,更名为默教。信徒修行方式是或坐或躺,放松自己,感觉自己肥胖一些了,便保持无言无语打瞌睡的样子。再后来,颇具哲学功力的研究者查阅典籍,认为它既非集体幻觉,也不是神,而是意外造访地球的外星生命。当它呈雾状时,是试图与我们每一个人,与地球每个生命沟通的。它笼罩一切的思维,显示了语言,把每个生命都容纳进去了,但我们人类不懂。人类,只看见想看见的东西。它觉孤独,便收拢为一个炮都炸不开的封闭实体。毕竟我们除了讲故事没别的办法判断现实。先前的故事不通,就再讲一个。这次也许说对了吧。我先只看见了大象,啥都不懂。后我看见孤独。我们毫无关系。

huaqiu at 2021-05-19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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