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字1228，2020

我往眼睛里滴了一滴玻璃酸钠，两边各一滴，准确无误。
这让我的眼眶有点湿润
鼻涕似乎也要流出来了，我赶紧找一张纸巾擦拭。
然后我回到屏幕前
面对着这些文字（面对着你）
我用右手拿起咖啡杯，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我正在一间咖啡馆里。
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一些客人，我数了一下，共有6人，不包括我。包括老板和咖啡师。
有两个男生在玩游戏。
很多年以前，真的是很多年以前。有个黑人在看巴尔扎克。
这些文字在继续，而你在阅读它们，我不知道我是在面对这些文字还是在面对你。
也许可以说，这些文字是我们沟通的桥梁。这让人想到了信件。但信件是物理，我年轻的时候写过很多信，很长，每一封信都能写是四到八页稿纸，我记得很清楚。我给朋友写信，也给陌生人写过信。他们大部分都会回信。阅读回信是写信的动力。那令人愉快，就像巧克力。写信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信本身。写信的人只是信的工具，两个写信的人互相写信，重要的是信来来回回，就像打网球，打球的人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球它想要来回蹦跶，它需要两个人来帮它完成这个任务。来回蹦跶，使球感到快乐。

打字也是。打字的人不重要。这些字想要打出来，需要一个人来帮它而已。
如果它自己能打出来就不需要我了，这迟早会发生。它回更自由，但我会感到失落，就是这么贱。人就是这么贱。人类根本不可能自由。一旦被任务抛弃，人类获得的不是自由而是失落。巨大的失落足以毁灭人类。

一个奴隶，被主人抛弃，他会自由吗？不会，他一定会找下一个主人。也许不叫主人叫老板什么的。没啥差别。被解放的姜戈，只是在心里把主人从农场主换成了牙医。解放只是更换主人的另一种说法吧。解放了谁，就是奴役了谁。所以有一只军队叫解放军。

很多年以为，我跑到越南在西贡的电影院看了一部美国电影，叫47浪人，47Ronin，讲的是基努·里维斯演的混血浪人和47个纯种浪人为主人复仇的故事，尽管有真田广之浅野忠信菊地凛子等大牌但拍成了一部大烂片。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浪人要不惜一切代价主人复仇？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难道主人死了不应该是自由了吗？事实上，没有主人让他们非常痛苦。犹如丧家之犬。有主人的时候他们叫武士或忍者，主人死了他们叫浪人。黑泽明的七武士，其实是七浪人。浪人个个愁眉苦脸，充满哀怨。

后来我想，其实主人和浪人本为一体，是一个整体。他们对立又统一。谁也离不开谁。没有了主人的浪人就像一个人没有了脑袋，当然是活不下去的，活下去也犹如丧尸。说到丧尸，你有没有看最近Netflix的爆款丧尸韩剧《甜蜜家园》，平均每集制作费30亿韩元。韩国人拍丧尸，确实拍出了新高度，之前的王国的确惊艳。丧尸为什么要袭击人类，我想这就跟浪人为主人复仇差不多吧。都已经是丧尸了还不去干什么吗？上周末出了个诡异的新闻，那个叫林奇的CEO被同事毒死了，好像还用了多种毒药，牵扯了中国最出名的那个科幻小说。这事儿太像电影情节了。演绎下去，他就会变成丧尸。上周末还传说中国影响力最大的那个企业家出事了，至于出什么事儿了，没人知道。

对我来说，阅读变得越来越困难，我试图将打字和阅读分离开。

反过来思考，就像我上面说的，并不是我在打字，而是字在利用我打出来。字是我的主人，我是工具，但工具的自我意识是这个世界非常核心的矛盾，工具人和这个世界的对立矛盾。我如果弯曲屈服于作为一个工具，那是幸福的，但这不可能，以为字需要我，于是我便有了价值，而我的价值让我觉得我是重要的，我是重要的，那么字就没有我重要，这就是冲突。我和字之间的冲突。我一生气可以罢工，我对字说，老子不打了，我不打你了，你就没有了。对吧。
可是字说，哈哈，没有我，你能干什么？你不打我，我也在你的脑子里。你抛弃我了，你也就没有了。我还可以让别人打字。你不打字你就是丧尸。丧尸就是去咬人，不让别人别人打字。
但是请注意，丧尸，其实也是你打出来的字。这就是一个游戏，懂得玩这个游戏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他们在玩另外的游戏。

现在咖啡馆里只剩下3个人了，包括我。我又要了一杯美式。在我打字的时候我需要咖啡，它可以让我更疏远阅读，更接近心灵打字。在屏幕上打字是一个充满障碍的事情，它并不是那么自由，尤其是用中文拼音，这种拐弯抹角的输入系统，为了输入给它，它指的是字，我需要付出大量的能量。它也可以指别人。为了让别人理解，你必须付出巨大的能量。大脑里有一种随时进行的脉冲，很费能量，为了补充能量，我们需要吃很多东西。这也是输入。

在做梦的时候，是输入还是输出？昨晚我做了一个不错的梦。我打不出来，反正做梦里挺爽的，它知道吗？我猜它不知道。它也不想知道。在白天，我是它的奴隶，晚上我是梦的奴隶。我越来越接受。你也是。但我发现我们是一体的时候，没什么好纠结的。我们不重要，或者我们很重要，都差不多。

还有一个东西，它会吞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