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winebar for old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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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三线厂改建的文化区,看到外墙上的标正想说点什么,刚离婚已经进去了。两人只好跟着往左边的门里走,结果一看是自助存包的地方。这才知道刚离婚也是第一次来,然后再出去往相反的方向,那个走道的尽头有张桌子,桌子后边坐着一个卖票的小伙子。他们绕过去,径直走进那黑洞洞的舞池。小伙子忙不迭的起身跟过去,问题多还以为要被呵斥了马上又反应过来:已经不是随便被人呵斥的年纪了,三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谁敢?
小伙子说,今天有无限畅饮活动。
问题多说,都没有人演出。
刚离婚说,怎么样?
问题多说,不怎么样,没有人应该叫dead house。
小伙子说,手机上也可以买票,还便宜些。
老鳏夫捅捅他说,还是有人的嘛。镭射灯光一闪,能看见远端靠墙的地方以及离他们近一些的拐角,都有沙发和人影焊在一起的轮廓。也的确只是轮廓,感觉不到人气,或者说,正因为有那么些少少的人,反而更加冷清了,所谓门可罗雀就是因为有只雀嘛——那么这个地方不合适,他们就决绝的离开了。出去以后问题多掏出卷好的喀秋莎,大家抽着聊着一边朝停车的地方走着。
问题多说,北京也有一家,没想到开到这来了。
刚离婚说,我公司的设计师推荐的,是个潮人。
刚离婚说,他做设计是因为打口碟封面的召唤。
刚离婚说,还被开除过——他跟我们一个中学。
问题多说,挺像你的啊,文艺、叛逆、帅气。
刚离婚说,嘿嘿嘿。
问题多说,老鳏,你爹在干什么?
老鳏夫说,他还能干什么,要账。
问题多说,退下来别人不买账了?
老鳏夫说,是啊,这就是因果。
问题多说,谁说不是呢。
他回过头看看外墙上的那个标,很大的红色,Mao,嵌在绿色的背景里整个像只鹦鹉。又从因果想起缘分这种事,他跟这家酒吧就没有缘分。北京的店去过一次,他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想那得是七、八、九、十年前了,那次的演出也不好看。那乐队的名字又长又傻,主创肯定觉得挺艺术,但心里到底发虚只好用那个名字为堪忧的水平打打气——话又说回来,问题多的判断也不一定对,说到底那乐队也得了乐夏第二季的冠军,冠军啊我操好多名利好多钱——然后他想,思维奔逸的时候应该玩而不是做信息加工干嘛想这些呢。这时候刚离婚和老鳏夫都征询的看着,那意思是现在去哪儿?
问题多说,嗨了吗?
老鳏夫说,嗨。
刚离婚说,我舌头都大了。
问题多说,敢开车吗?
刚离婚说,开。
问题多说,屌。
就推荐了一个新的酒吧上了车,快速平稳的拉开了路途上的西洋景。要知道多年前刚离婚把车开进过稻田里,那时候他不仅没有离婚甚至还没有结婚。那时候还是一个破抠抠,现在已经换成了高级宝马,但实际上除了年龄的增长,每个人都没有变化,比如老鳏夫还是在不停的相亲不停的失败,而刚离婚——这时候问题多忽然被一家五粮液专卖店吸引了目光,他呆滞的看着,脑子里出现了一尊陶瓷酒瓶,两品脱合九百多毫升,白色的,但装的不是白酒,盖子敲开了直冒泡泡。那是他喝过的最贵的啤酒竟然要七八百一瓶。不仅贵,那时候他也年轻,经历过的事会刻在脑子里所以至今还记得。那场毫无事务性的酒局结束以后,年轻的小伙子们纷纷跟酒局的中心、一个挺大的领导的儿子说,回了,酒驾被查了给你打电话啊。中心人物说滚滚滚,老子这就关机,但还是笑眯眯的由他们去了。乍一看这是一个法外狂徒的闹剧,但不是,那可是咱们中国法律的精髓。而此刻刚离婚的开车才是outlaw,他很兴奋,时不时的笑呵呵,还兴致勃勃的介绍起路过的地方很多年前叫幺五一条街。不过他在放屁,他说的盛景根本不在那里,跟他生命里的时间段也对不上,那时候他在遥远的靠海的南方,噢,带着咸味的潮湿让他的鸡巴更硬了——问题多脑子里出现了第三个outlaw,就是喀秋莎的dealer。跟想象中的走投无路不同,那小伙子川大毕业的,在一个外企上班,胖乎乎的说着自己的堂兄弟姐妹都是九八五院校出身而自己正准备考mba。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那个酒吧,说起来那个酒吧,还真是个典型的文化地标,它地处这个城市的领馆区,整个一个西方自由主义生活方式的载体。但是呢那个领馆在今年忽然被勒令关闭了,那片就显出一种落寞来,更确切的说,一个时代过去了。
问题多说,他们可能是最后一代了。
老鳏夫说,什么?
问题多说,那个酒吧里的洋盘年轻人。
问题多说,以后会封闭得越来越严重。
问题多说,通通发到西北挖煤。
刚离婚说,万家煤矿①,嘿嘿嘿。
问题多说,说起这个有一次我问亮娃儿里面感觉如何,
问题多说,没想到他还不好意思。
刚离婚说,什么时候的事?
问题多说,就你开网吧那会儿,有一天晚上他来找我
问题多说,借美工刀做壶壶儿,那天我们长谈了一夜。
刚离婚说,咦,没想到他竟然没想通。
老鳏夫说,亮娃儿是谁?
刚离婚说,一个猛将,有一次对方来了好几千人围着
刚离婚说,我们这边就四个人,他当场就敢把枪抠响
刚离婚说,“过来就对到脑壳打!”,服不服?
问题多说,过了啊,过了。
刚离婚说,嘿嘿是夸张了一点,也就几十个人。
刚离婚说,当时抢铜矿嘛,抢到就直接等于钱。
问题多说,不是,你他妈开过了。
——车子耸了一下停了。身后的丁字路口腋窝,那个酒吧岬角似的支棱在海洋般的大街里。聚集的年轻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有的站着有的围坐在门口的长条桌边。压过双黄线车子调了头,问题多熟门熟路的跟他们介绍这里的音乐叫什么techno,一种在国内尚未成熟的电子音乐流派,空间略小是套二的房子改的,啤酒也很一般。这些都有点美中不足,但就一个字:年轻人多吧?刚离婚和老鳏夫都嗯嗯的点头,踩着魔鬼的步伐潇洒的穿过人群就要进去。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时候门口桌子那里有人站了起来,正在上下打量。直到那个女孩伸出手冷冰冰的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是邀请制。
注① :老牌监狱川北劳改农场的昵称。
......身后的丁字路口腋窝,那个酒吧岬角似的支棱在海洋般的大街里。聚集的年轻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
这个句子不错~
写得好,羡慕你
by1的小说别有风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