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鹅

六单元

六单元门前的那个女孩
你愿意在那里站多久就站多久吧
我没有那扇门的钥匙
我也帮不了你
你又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儿
我也不能把你领回家
你蓝色的裙子真好看
最少有一百个褶皱
我想像一个诗人那样赞美
想想还是算了
你站在一小块儿阴影里
你踩着你的凉鞋
这真合适
你的小衣裳真薄
就蒙像一层纱
我想像一个诗人那样赞美
想想还是算了
你的头发盖在耳朵上
你的胸带搭在肩膀上
我想像好好赞美
想想还是算了
今天太阳比昨天大两倍
它让我在这里遇见你
这证明我不是一个坏人啊

种马队

种马队是高湾农场下面的一个村子
我在那里生活了六七年
现在高湾农场早就名不副实
种马队里也不再生产一匹种马
在村道边上有一家小商店
那是村里人赌博的好地方
店主人是一个还算年轻的中年妇女
她和她的父母住在一起
她有两个女儿比我的孩子大一点儿
她每天都穿同样一身衣裳
我想如果稍微打扮一下她会很好看
她爸每天牵着一对大狗站在村道边上大树底下
那对大狗的眼睛总是漠视着我
它们绕着大树走来走去后腿弯曲像是在跳一种交谊舞
但我知道那是一种假象
我经常去她的商店买酒
有时会在柜台上
看见一张电业公司的电费通知单
她的头发没怎么梳好
她告诉我我欠费了
有时候我想她的男人应该是一个电工
但我又觉得那不像是真的
她带着那种刚刚睡醒的神情从我手里拿走钱
她让我自己去拿酒
然后她就走到一边欣赏桌子上的牌局
就在那种时候我发现我一直被她吸引
而她专注于桌子的牌局
她的庸俗深深吸引了我
她和出牌的那个人聊天
眼睛盯着那个人手里的纸牌
我从那扇防苍蝇的门帘走出去
我走在明晃晃的村道上
我想如果我喜欢上这世界任何一个女人
那都不会是一件怪事情

陌生人

陌生人在草丛里吹萨克斯
他吹得不怎么样
站在一块石头上
他捧着萨克斯
像捧着一个金色的大鼻子
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是一个没什么事情干的人
他在碎石块中间找到了一条小路
通向吹萨克斯的人
陌生人停下自己的吹奏
看着那个人来
等他开口
走来的人说你的萨克斯不错
从哪里买的
他说了一个地方
在那里它花掉了他五百五
走来的人继续朝一个方向走
他不是来和他聊天的
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吹萨克斯挺好
有利身体健康
他的声音很小
吹萨克斯的人应该不会听见

大鹅

早晨一阵大鹅的叫唤声把我吵醒
看看时间才四点十三分
一群大鹅在栅栏里叫唤
我想我的耳朵没搞错
一大群大鹅站在稀泥里
红色的脚掌沾满了自己的屎尿
它们腹部满是污垢
刚刚还在晨雾里洗澡
现在它们扑棱着翅膀奔跑
肥胖的身体刚刚飞起又重重落下
我仿佛想起我就是那个赶鹅人
我弹着吉他走在栅栏外面唱歌
它们伸长脖颈迈着碎步嘎嘎嘎叫
它们嘎嘎嘎在晨光中把脖颈相互缠绕
像舞池里女人高举双臂打着响指
像一大群高大的女人扭动身体在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