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

附近的小区有人跳楼了，这是很奇怪的小区楼，这栋楼靠近街边，阳台的位置在小区里面，消防员来这里两次，都为这个男人。一个是昨天，他没有勇气，一个是今天，他跳完了，他们才来，但是不妨碍他们把人从底楼拉出去，他们不枉此行。 男人我认识，男人的女人，我也认识，他们的女儿，他们的狗，弟弟，情人。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死了才想到，他们牵扯的事和人，是这么庞大的。男人躺在底楼搭建的防护栏，或者是防盗窗，铁架子，反正女人哭得很假，让我想到最近的爬山梗。
母亲在做事，我听到有人哭，那个女人哇的一声，哇哇呀呀的跑走了，又矮又胖的身材，还背了一个小挎包，她的女儿比她高一点但更胖，没有穿社区警服，我也没有见到她的狗，它经常在我店门口撒尿，黑色的泰迪，比小孩子还要淘气。
后面五六个人跟着家属一起跑，我妈也跑过去了，快到小区西门，有十几个人进去了，不一会儿人群浩浩荡荡走进了小区，像开的剧场。
街上两排都站着一小撮一小撮的人，消防车来了，一米八几的男人快步上了楼梯，得知已经跳下，又气喘吁吁跑进了小区里。真的很高，很挺拔。那一刻我心生爱慕，昨天的那个消防员也很帅，这么高，估计还是他，即使在黑夜里，他身上的魅力都是无法阻挡的，所谓的一身正气。
我妈跑进了小区，我在这一边看着店，心里很着急，嫂子怀孕了，听说跳楼了，也要跑去看，我叫她不要去，她非要去，过了街，急匆匆进入那波大流。
没多久，我妈和嫂子回来了，我快步进了小区碰上了我爸，他一边手机麻将一边打开语音功能说，不来了不来了，等一下，我要去看别人跳楼。我从没看到小区里会有那么多人，心里想着摆摊的事。
我爸问我是谁跳楼了。我说，他女儿是社区警察很胖的那个，还有一条黑狗老撒尿在店里。我爸说，是他啊，他老婆很凶的。旁边的男人戳了戳我，几楼跳的。我说，六楼吧。刚来一情侣，女的问，跳了没？男的说，不知道啊。我说，跳了，在底楼呢。在言论中央的位置，特别爽，八卦的中心，我享受着这种询问，在这个夜晚，我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后来警察支开了人群，我走了，我爸仍然专心打麻将。
隔壁老万回来说，死了，这个男的，被子都裹起来了。来了个老阿姨说，这个男人作死哦，衣服都没穿。另有人说，穿了一条短裤，其他的是挂烂了。我妈说，那个女人哇哇哭，我就过去了，她一直叫老公啊我的老公啊，我们旁边人都在笑。她还给这个男的弟弟打电话说，死了要怪他们的，是他们害死了他。他弟弟不是大院里上班的那个吗，老跟别人讲，他哥哥嫂子霸占了他妈的房子嘛。这个男的抑郁症的。我爸说，这么个男的还有抑郁症。
第二天，我们得知男人没有死，躺在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多。很多人都问我，知道吗，那个男的跳楼了，死了没？我说没有。大家都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