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以前高中门口有个要饭的
太婆我已经忘记长什么样
只记得她背了一个比她高
好多倍的音响单曲循环放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
佛阿弥陀佛我说阿弥陀佛
是阿弥陀佛不是别的什么
但女同桌说那是阿米婆婆
李义正说，是打你的婆婆

《想好》

为了叫上另一只僵尸
一起跑马拉松
我已经准备好说辞
人人都可以写诗
你的生活就是诗
但这些话没说出口
我只说加入僵尸松吧
她就来了

其实生活不是诗的部分
更多
不写诗的时候
我们都在忙那忙这
现在要是到了晚上
要是我还没动笔
她就会大叫：
写不出诗来了吧
我已经想好啦

《回答》

每当吵架的时候
我都会总结架与架
之间的共性
规避掉这些
才能拥有永久的和平

我找到了
和平的秘密在于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这没有说起来
那么容易
因为有些时候
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当不回答
也是一种回答的时候
你就应该选择
回答

现在该意会的意会
该言传的言传
该身教的身教
假设你也有一个
女朋友
再假设你
和你的女朋友
都在读这首诗
那么
先醒悟过来的人
就赢了

《海伦斯》

在海伦斯酒吧
很少有年纪比我们大的人
她们大部分都是学生
可能明天
还要回教学楼上课
今天在这里
点了比脑袋还大的扎啤
耳朵上夹着一支烟
以免长夜
没有地方打发
人类打发时间的方式
实在过于贫乏
我在二十岁的时候
也去过比这更吵的酒吧

《人偶》

有时我迷恋技艺
为了把人偶造得
更加像人
就去请教
最厉害的人偶艺人
我说喂
你是怎么把人偶
造得这么像人的
没有人回答我
是人偶回答的
人偶说
我是专门造人的人偶
我想知道
你是怎么把人偶
造得这么
像人偶的

《画8》

写不出来的时候
我就在白纸上画8
横的♾竖的8
浅的8深的8
黑的8更黑的8
一个8很多个8
我的8
总是从右上角画起
最后回到右上角

8也有很多种别的画法
有的8画出来有高低肩的问题
有的8拖着长长的辫子
或者尾巴
我的画法
未必就比别人高明

画8不会给你带去灵感
也不会让你放松下来
但有时候一个完美的8
是艺术品

假如你使用电脑写作
就不太有机会画8
屏幕上的数字永远完美
永不磨损
永远复制它本身
可那样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老虎》

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
统共是四只老虎
它们跑得快不快
我不知道
跑得快，跑得快
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别处》

是否我在别处还有一生
爱劳动，爱出门
与众人分享食物和时间
不常看书
从经验中收获经验

梦想不必有
这样就不必担忧
没有实现梦想的才能
或者拥有才能
最后成为才能的奴隶

坚持早起
不为成就事业
也许是偷学鸟语
花园散养的跛狗
没有名字的流浪猫
都可以证明
我曾经出门
提回来的早点滚烫
蔬菜新鲜

该有一门制造的手艺
手上的活计
无论是什么
改装太空飞船
维修钢笔墨管
取决于科技发展

我有一个家庭
妻子是路上认识的
在路上交往了
命运的列车并不经停
上车前的陌生人
下车后成婚
婚后育有一女
正考虑二胎问题

《拒稿》

小说总是被拒稿这件事
不知道说给谁好
趁着放假回家
我告诉了我的妈妈
妈妈
我的小说
出了问题

（我不说没人喜欢我的小说
因为那样显得矫情
而且也不是真的
至少我喜欢
甚于喜欢自己的
扁桃体结石）

跟上学的时候
一样，她不谈努力
也不谈坚持
她告诉我
你的小说
有很多问题
发现之后
问题正在
逐渐减少

《充实》

早上看小说
中午看电影
晚上看漫画
这样子度过一天
是充实的
要是有想不通的问题
就不想了
我只去想
我能想通的问题
譬如
早上看什么小说
中午看什么电影
晚上看什么漫画

《人脸鱼》

我写过一篇小说
讲的是人活不下去
就进入海里退化成鱼
人不是一下子变成鱼的
要经历四个阶段
分别是人、人鱼、鱼人、鱼

先从尾巴变起
最后是脸
写到这里
我想知道世界上到底
有没有一种生物
长着人的脸和鱼的身体
现在我知道
千万不要在百度上
搜索「人脸鱼」

《夜用》

今天在超市
货架上
看到一包黑色的薯片
上面写着
夜用薯片

这让我想起
书架上
一本白色的叔本华
《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
总是还没看两页
就犯困了
或许可以称之为
夜用哲学

《毕加索》

新闻里说
有一头会画画的猪
人称毕加索
天晴的时候
毕加索就衔着笔
创作
画一个圆圈
代表太阳
画三个点点
代表阵雨
一个圆圈
加上三个点点
代表太阳雨
动物保护协会认为
毕加索的故事
能对素食主义起到宣传效果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看到新闻的小凤告诉我
散养猪用来做红烧肉
想必味道不错

《复杂二分》

让我们把人
分成有梦想和无梦想的
有梦想又分成
肯努力和不努力的
肯努力又分成
能实现和没实现的
有梦想肯努力但没实现的人
跟一开始就无梦想
哪个比较悲惨

让我们把人
分成不努力和肯努力的
不努力又分成
有梦想和无梦想的
有梦想又分成
能实现和没实现的
有梦想不努力就能实现的人
跟一开始就无梦想
哪个比较幸福

让我们把人
分成上天堂和下地狱的
在你不知情的时候
「事就这样成了」
下面请上帝发表重要讲话
他拍拍话筒
吱————
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玩牌》

记得小时候我躲在房间
跟外婆玩牌
我们把54张牌
分成两叠
她抓了四个3
四个4四个5四个6
四个7四个8四个9
四个10还有小王
剩下的牌在我手上
像这样玩下去
结果总是我赢了
外婆输了，后来
人生过去了
童年也过去了
扑克牌的玩法千变万化
今天我只分享
我和外婆的玩法

《你笑起来沾点新垣结衣性质》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麻烦
两个人有两个人的
三个人的麻烦
眼下还没在考虑
生活是由麻烦构成
小的麻烦会卷成
大的麻烦，但最终还是
回到小的
从小的麻烦
到小的麻烦
要花掉多长时间呢
这取决于你
什么时候对我
笑一笑

《做爱二首》

其一

吃饭的时候我想
理想的写作状态就像性爱
是一系列奔着结果而去的肢体
动作，然而快乐已经包含在过程当中
感觉到了可以做爱
感觉不到也可以做爱并且
快乐

交谈、运动、游戏、唱歌
给我带来的快乐
与投入写作相似
没人会在这些事里胸怀抱负
因为享受
才是最要紧的

《起床》

如果你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多半还没有醒
如果你躺在床上睁开眼睛
多半有回笼觉要睡
如果你离开床面
从水平状态
到垂直状态
多半是去厕所
倒空金黄的漏斗
稍后马上回来

做梦的时候
你就在梦里
离开梦的时候
无数股力量拉你
下坠
但是起床
只要一个选择
就像你选择动笔
这首诗便会存在

《堕落街》

所有大学门口
都有一条堕落的小吃街
即便是我待过四年的乡镇
你可以从街这头
吃起，一直吃到那头
正好毕业
我们最喜欢吃的晚餐组合
包括马蹄鲜肉馄饨（大碗）
杂蔬泡菜（小份）
玉米肠一根
后来为了修福报
去到宇宙中心
每天看着花样变幻的外卖菜单
挑得头疼

《文学》

想写的东西总是
跟在写的不同
在写的跟写出来的不同
写出来的跟看到的
不同这次看到的
跟下次看到的
不同
之间的种种区别
人们称为文学

《配乐》

上班坐不住了
就去网上找来听
优衣库店里的配乐
你以为我还坐在这里
其实我在路上逛街

《闪电》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
却不记得到底是什么
只记得它非常重要
直到最后也没想起来

闪电也是这样
来了，走了
不知道它要去哪
留下隆隆作响
谜一样的回声

今天一天
我什么都没干
就坐在这里
想象闪电
跟雷声猜谜

《牙齿》

这个是开
这个是关
那这个是开还是关
是关是关是关
不对是开
少女起开糖罐似的
开启嘴唇
分享一片甜的洁白

《美猴王撒泼尿照照自己》

昨天美猴王起夜
在野地撒尿
尿声很响
月亮很大
尿里有月亮
尿里还有美猴王

《四海》

清晨六点钟醒来
感觉自己富有四海
我很久没有四海了
还想再有一次四海

这首诗写于三年前
毕业离岛那个夏天
很遗憾在三年之后
我仍然没有四海

《弟弟》

饭桌上被问到
一个问题
你写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还是个
臭弟弟

是哦
这问题深刻
又没有谁安排
又没有谁拦着
没有谁说不行
没有谁说可以

总之
就是写了
写作本身足以说明
我这个人
多少有点东西

《会师》

于丸和谢柳同年同月生
是老年大学的同班同学
两个人约好在九十岁那年
甩开满堂子孙
一起去火锅店搓一顿

由于两个人的牙齿加起来
也只有个位数
番茄锅里煮满了豆腐
水豆腐冻豆腐
油豆腐千叶豆腐

小说的经过我还没想好
但是结局已经定了
两位人瑞历经千辛万苦
胜利会师
吃完火锅后
分别回到同一个小区的
同一幢楼

《UNO》

在拳击猫我们玩一种
叫做UNO的牌
牌有四种颜色
红色、黄色、绿色、蓝色
从零到九，十个数字

你跟上家打出来的牌
必须颜色相同
要么数字相同
等到你手里的牌
只剩下一张
你就可以大叫
——UNO

我叫了三次UNO
胜场最多
Z叫了两次
其中一次输给了我
而教我们玩这个游戏的
汪先生
除了在教我们的时候
叫过一次UNO
后来再也没有叫过

《悲伤》

面多了怎么办加水
水多了怎么办加面
可是芹菜老了怎么办
我只能悲伤地看着它
我只能悲伤地看着它

《安排》

五月的最后一周
用掉剩下两天半年假
周三周五休息
周四上午休息
然后是周末
休息
六月的第一个工作日休息
次日入职新公司
明天后天大后天
是端午节假期